余照恩拢着袖子,谈及政事,“娘娘那边准备得如何?”
“快了。”淑妃拨弄着染了凤仙花汁的纤长指甲,“大约还要一年时间。”
“三殿下会在那时准备好吧?”余照恩拢袖笑问。
“当然。”
淑妃挽起大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指,整理着沉睡的少年的头发,动作轻柔而仔细,如同为受伤的雏鸟梳理脆弱的羽毛。
“快了。。。。。。”
摇曳的烛光里,女人的声音低缓如同呓语,“很快。。。。。。就要成了。”
暗室的门徐徐关上,老宦官行过礼以后离开了。
坐在汉白玉床边的女人缓缓地起身,走到盛满鲜血的靛青色玉海前,攥住无数滴着血的银线末端,忽地用力一扯!
汩汩的血沿着银线倒流回少年的体内,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淑妃重新坐回他的身侧,拨开他的衣襟,看见锁骨下方那一朵半开的花苞,映在如雪的光芒里,绽放得昳丽而明艳。
“这么喜欢那个女孩么?”
女人似是无奈地轻轻叹气,“种进血肉里的情人花,再也不可能取出来,你虽然不会因此而死,却会因此承受爱而不得的痛苦。。。。。。”
“可惜你并不懂得那种情感。”
女人的语气仿佛叹息般,“还以为是荼蘼香的毒在发作么?”
她俯下身,温柔地捧起少年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低语:“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心很痛吧?”
雪白的衣袂之下,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有一缕风在指缝间流过。
滴答一声,银线上最后一粒血珠也没入少年的身体,他不住轻颤的眼睫覆下去,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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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雨点打在马车的伞盖上,噼啪作响。
长街上一树杏花忽然绽放,雪白的花瓣随着雨打纷纷地飘落,浮在青砖路上一层浅水中。
深秋一夜转暖,民间称这种天气为“十月小阳春”。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陡然升高,满街花树误以为春天到了,就会在秋日里二度开花,一夜之间繁花盛放如云。
马车停在青莲洛氏宅邸前,一名仆从为走下来的女孩打起一把竹节伞。府里的管事早已等候在门口,引着她前往自家小姐的闺阁。
“阿渺!”洛黎从闺阁里跑出来,挽住好友的手,“快进来尝我新制的梅子糕!”
云渺被洛黎拉着走进房间,坐在一张竹木案几前。案几上已经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糕点,有莲子羹、梅子糕、冻花酥,还有一叠精致的五辛盘。每一份糕点都用不同颜色的小碟子盛着,旁边用细细的糖粉和切碎的花果装点,漂亮得像一桌花团锦簇。
“阿黎,其实我今日来是问你一些事的。”云渺刚在案几边坐下,就被热情好客的洛黎往嘴巴里塞了块梅子糕,于是说话的声音因为咬着东西而变得含含糊糊的。
“你说!”洛黎捧着一碗莲子羹在喝,认真点点头。
“你对淑妃娘娘。。。。。。”
云渺斟酌着,“了解多少?”
“唔,大家都说她性子很好,温婉又亲切,宫里人都喜欢她。”
洛黎想了会儿,“怎么了?”
“谢止渊自从跟他母妃回宫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云渺低声说,回忆起那日在秋狩上,这个看起来温柔动人的女人尝试给她下一种足以杀死她的毒。
那个女人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
“阿渺,你是不是想他了?”
洛黎笑眯眯地望着好友,“上回你还跟我说你们两个关系不好呢。结果一趟秋狩回来,你们小夫妻感情变得这样好。”
“没有。”云渺摇摇头,“我只是有点担心他。”
“他跟我分开的时候。。。。。。”她轻声说,“让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