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下的天穹下,站在尸骸里的少年残忍地笑着,“一个活该永坠无间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罪人。”
“但我还是会杀。”
少年的声线冷酷而残暴,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话语森然如同地狱里染着血的恶鬼:
“倘若要杀千万人才能实现我的愿望,那么就杀千万人。”
这句话令他身边的女孩轻轻打了个冷战。她后退一步,远离他。
汹涌的风在两人之间穿行而过,吹起他们纷飞如云的衣袂。一束金线般的光切开他们的距离,咫尺之隔,犹如天堑。
“谢止渊,”
涌动的风里,她仰着脸,望向他,攥紧拳,“我不会让你成功的。”
“那就来试试看,”
他说,轻轻笑,“试试看能不能阻止我。”
“我还是会继续努力杀掉你的。”她认真地说。
“我也没那么容易被你杀死。”他轻声笑。
一束又一束光落在林间,那个少年站在光柱之间伸出手,仿佛要去攥住一缕不属于他的光。
“我死以后,”
他轻声说,“你不必为我收尸。”
无边无垠的晚风之中,少年静静地仰起脸,遍身落满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无数死去的流萤,而他就像在这些流萤之中,渐渐地消散而去。
“阿渺,”
他在晚风里回过头,微笑着对她说:
“我想请你记住我。”
纷飞的深红色衣袂如同染血的大雪,那个少年的笑容如此残酷而破碎。
对面的女孩却后退一步,望着他,摇头:“我不要。”
然而话音未落,少年的身体忽地颤抖一下,他踉踉跄跄向前几步,半跪着坐在遍地尸骸里,双手撑在地面上,深深地垂下头,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谢止渊?”
一开始几乎以为他是装的,紧接着云渺发现他的状态确实不对劲,“你。。。。。。怎么了?”
“你又开始痛了?”
云渺匆匆地跑过去,拨开他垂落的额发,看见他苍白如纸的脸,她低声问,“不是说昨晚是特例吗?”
少年颤抖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冷得像寒冰,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让她抱紧他,而是猛地一下把她推开。
“走。”他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声音。
云渺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声叮铃的铃铛响随风传来。
云渺抱着谢止渊仰起头,看见前方的林间缓缓地出现一架玉辂,四角缀着的玉珂在风里泠泠作响,犹如一泓清泉溅落。
一袭华服的女人微微笑着,提着一盏莲灯,从玉辂上走下来,扶了扶风中摇曳的玉簪。
“云小娘子,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阿渊了。”
淑妃的声音柔和动听,“余公公同我说他很可能在这里,我就匆忙寻过来接他了。”
“玩了这么多天,”
她微笑,“也该到回宫的时候了。”
莲灯的光流转在她华美的脸上,女人微笑着向面前的少年张开手。而被女孩抱在怀里的少年低垂了眼睫,缓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女人走过去,深红色的大袖在他的背后翻飞。
“累坏了吧?”
女人温柔地把少年拥在怀里,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母妃来接你回去。”
流苏装饰的门帘徐徐落下,白玉般的四匹马拉起玉辂。轻烟般缥缈的铃铛声里,马车载着车厢里的少年远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女孩翻开掌心,看见一片流光在她的指缝间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