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静宁:“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许栀和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梅静宁弯了弯眉眼,将地面和小碗收拾干净后,她拉着许栀和到屋里说话。
“姐姐没有带悦悦一起来吗?”
许栀和:“来了,现在正在被你父亲考校功课呢。”
“瞧我这记性,”梅静宁伸手一拍脑门,“父亲平常和蔼好说话,但治学严谨,这一点姐夫应该深有感触……悦悦年纪还小,可要辛苦坏了,也说不准,毕竟隔代亲嘛。”
许栀和用帕子抿了抿嘴角,“昨天对悦悦说快到该检查功课的日子,她连带着饭都少吃了半碗,素日里能吃一整根炖鸡腿,昨天蔫的只吃了半根。”
“那可是大事。”梅静宁低呼一声,挤眉弄眼,“要是悦悦饿出个好歹,他可就等着心疼吧。”
许栀和被她故作夸张的语气逗笑,“饿不坏,今日我和悦悦没吃过来,饭桌上她可敞开了肚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亏待她了。”
梅静宁也跟着哈哈一阵大笑。
同时不禁在心底感慨,父亲终究还是那个父亲,对谁都严格。
“对了,你记得父亲之前还收过一个学生吗?”梅静宁想了想道,“和姐夫同窗过一段时间。”
许栀和:“……有点印象,当时在梅府求学的除了梅丰羽,还有两个人。”
“对对对,一个是姐夫,还有一个叫郑柏景。”梅静宁说,“姐姐你还记得吗?”
许栀和在自己大脑中很认真的查找了一遍,最后如实摇了摇头。
她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至于书院一起求学的三个,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散了,少了他之后,梅丰羽又回老家守孝,书院只剩下陈允渡一个人。
许栀和之所以对此还有印象,是因为那段时间梅公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给陈允渡平常的学业又加重了几分,有时候挑灯夜读,子时尚不能眠。
梅静宁见她一脸茫然,解释了两句:“那郑柏景本来和丰羽哥哥,姐夫一道求学,后来主动请辞,拜入他人门下。听说他走之前还和父亲起了争执,母亲心疼父亲,勒令府上下人不可提及这个名字。”
许栀和说:“这像是你母亲会做的事情。”
“他拜入其他人门下后,别说是解试,连乡试都没过去,比起玩闹最盛时的丰羽哥哥都不及。去年百般困难止步于乡试,心生悔意,又跑过来登我家的门。”
许栀和:“他不会想继续投梅公门下吧?”
“他是有这个打算,但连府门都没进来,被母亲拦在了外面,”梅静宁说,“父亲对学生尽心尽力,他自己不珍惜,现在知道靠自己和所谓的贵人没前路后跑来吃回头草,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茶杯晃出了半杯水。
许栀和还是第一次瞧见梅静宁这般激动的神情,一面用帕子擦拭溅出来的水,一面安抚他,“他走投无路,你莫要生气。”
“我本来还生气,后来不生气了,”梅静宁轻哼了声,“薛通写信告诉我,之前说要给郑柏景提点的那位官员找了个员外郎的空缺准备让他荫补,但得知他转而求上梅府,转手就将这名额给了旁人。他现在可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栀和见她笑得开心,不禁也被感染。
“你啊你。”
梅静宁说:“他行事不正,得到这个报应纯属活该,原先我还担心爹爹的好名声被他搅毁了,好在姐夫争气,一举拿下榜眼,薛通外头不少人说郑柏景好高骛远,捡了芝麻丢了胡瓜。”
许栀和:“不是西瓜?”
梅静宁喋喋不休的话一顿,“啊?”
“没什么,我说小薛郎君明明人在绛州守孝,但对京城的事情很熟悉嘛。”许栀和说。
“……”梅静宁脸红了红,她探出一根手指头勾住许栀和的衣袖,拽住晃了晃,“姐姐,你要不要看书信?”
说不好奇是假的,许栀和心动了一瞬,旋即义正言辞的拒绝,“那是小薛郎君写与你的,我还是算了。”
“无妨,姐姐你不是外人,再者说,是我让姐姐你看的。”
梅静宁拉着她走到床边,弯腰在旁边的小几下面拿出一个雕花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装着厚厚一沓书信,每三月一趟的书信虽然次数不多,但薛通将其当作日记一般将日常点滴都记录下来,或是泛舟游湖览群山春色、或是吃到好此的东西,都会洋洋洒洒写上一段。
许栀和按着梅静宁递过来的顺序一张张看下去。
最开始三年,书信还只是寻常好友玩伴的笔触,后来两人年岁渐长,书信却越来越薄,像是都在回避着什么。
山川风月四时同天,湖光水色潋滟无边,薛通怕冒犯小心青涩,梅静宁却步步紧靠,直白表露心声。
薛通的沦陷在意料之中,或许早已心动,却未曾察觉。
定情水到渠成。
“真美好啊。”许栀和看完,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梅静宁将其一张张的重新放好,“我也觉得他很好。”
许栀和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后化作一笑,她伸手捏了捏梅静宁的脸蛋,“一晃眼静宁都长这么大了,刚刚饭桌上你父亲还说呢,说是便宜了小薛郎君。”
梅静宁鼓着腮帮子任她揉捏,等脸上的手收回去,才自个儿搓了搓脸蛋,不以为意道:“哎呀,纵使找来天上的神官,书里的君子,他都不会满意的。”
“这倒也是。”许栀和表示了赞同。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门口小厮过来说书房那边已经结束,许栀和才站起身整理了衣袖。
梅静宁跟着许栀和一道去了书房,书房门口,陈问渔像是一根风中摇曳的草,看起来青嫩又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