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嘛。
乍然变得那般乖巧,还真是不习惯。
方梨又和奶娘嘱咐了几句,回到正堂,许栀和还在睡着,面容恬静,和悦悦睡着的样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后面几日,许栀和也会让奶娘将悦悦抱到自己身边,她有时候醒着,有时候睡着,醒了也不哭不闹,躺在自己的小竹编摇篮里朝着许栀和方向望。
许栀和拿了一支还没开封的毛笔与她玩,她竭力想要伸出手,但力气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一动作,最后稍显气急败坏地张开了嘴巴,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这可不能吃,”许栀和将毛笔收回来,她伸手比了个高度,“等你这么高了,我叫你写字。我小时候一天写十个大字就好了,你爹爹是榜眼,你写二十个。”
悦悦依旧奋力地想要伸手去够毛笔。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许栀和毫不脸红,伸手食指想趁此机会在她探出的小手上按一下。
方梨几乎要被她的幼稚行径惊掉下巴。
要不是顾念着许栀和的身体,她真想凑到许栀和的身边用力地摇晃她的肩膀,并且大声道:“姑娘你清醒点,她才一个月啊!你指望她说什么?”
她要是真从小摇篮里坐起来奶声奶气说“好”,你不得吓晕过去?
许栀和没有注意到方梨欲言又止的神色,就在指尖快要碰上的前一瞬,许栀和又将手收了回来,她弯着眉眼笑吟吟说:“骗你的,你想写几张就写几张,不写也没关系。”
悦悦听不懂,但能感觉欢乐的氛围,她也动了动脑袋,像是附和她说的话。
许栀和心软成一片,“娘亲赚的钱多,以后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能吃得白白胖胖。”
方梨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还好姑娘你没真的丧心病狂到诱哄一个小孩子。”
“想什么呢。”许栀和说,“不过来朱雀门这么久了,我都没有上街逛过,今日听王维熙说,今年官家准备好生热闹一番?”
方梨听着她悄咪咪的声音,瞬间反应过来她的用意:“想出去,不行。”
“可是……”
“再坚持两个月,除夕附近,姑娘就可以上街了。”方梨鼓励地看着她,“两个月,很快对不对?”
“你这是把我当成悦悦在哄?”许栀和正了正色,“我可不是小孩子。”
方梨:“可姑娘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像想要上街出门玩的小孩。”
许栀和脸一红,半响,支支吾吾道:“人之常情。”
方梨上下嘴皮子一碰,眼瞅着又要开口。许栀和急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悦悦是不是要午睡了?让奶娘将人抱走吧。”
“可以不抱走吗?”方梨反问。
许栀和:“啊?”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和奶娘观察了好几日,只有放在姑娘你这儿她不会哭闹。”方梨一板一眼道。
许栀和一头雾水:“你是是悦悦会闹腾?”
方梨振振有词:“姑娘,我可从未骗过你。满院子的丫鬟都能为我作证。”
“这样啊。”许栀和想了想,“那就放在这儿吧。”
她待会儿写字,反正悦悦安静,留在身边也无妨。
方梨应了一声,一边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两件薄毯,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悦悦的反应。
到底是在姑娘身边就安静,还是前几天都碰巧?
等毯子盖在了许栀和的膝盖上,摇篮里的悦悦都一直安安静静,只有许栀和看她的时候,她会发出轻轻的声响。
方梨:“……”
这根本没有办法以常理解释。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正院,走到门口,正好遇见提前下值回来的陈允渡。
在她行礼之前,陈允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拘礼。
冬日的光线温柔从窗棂散落,栖在许栀和随意挽起的长发上,她穿着柔软舒适的衣裳,膝盖上盖着薄毯,专注地写着东西,连门口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等走到近前,许栀和才慢吞吞地抬头。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允渡在书案的对面坐下,靛青色的衣摆曳地。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上了便服,将官袍交给府上下人清洗。
听到许栀和的问题,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悦悦,轻声说:“事情忙完了,晏相公允我早些回来。”
许栀和点了点头。
今年的一甲初始官职都被授予了将作监丞,内容细分上有细微差异,陈允渡忙得的修缮款项核算事项。汴京城的几条主干道都兴建于太宗太祖朝,用到今时今日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今年他们三个一上任,就被委派了城道的修缮工作。
冯京负责对接材料,日日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大理运来的巨木、燕州运来的砖石同时运来,他忙不过来,就会喊陈允渡过去帮忙盯着。
这些日子,陈允渡肉眼可见的黑了一点儿。
这个黑是相较于他当时寒窗苦读不见天日时的自己比较的,在许栀和看来,这个程度正好。
“今日还想和娘子说另一件事。”陈允渡正襟危坐。
许栀和见他坐直身子,停下写了一半的字,同样认真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