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碎的冰糖溶解的很快。等大块一点的糖块都化了,方梨将其盛了三碗,放入旁边备着碎冰的铜盆中。
很快,整个瓷碗都变得冰冰凉凉。
许栀和看见方梨端着绿豆汤进来,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方梨的用意。
方梨和良吉一片好意,许栀和不愿意拂了他们的好意,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喜道:“哇,冰镇绿豆水。”
方梨看见许栀和的反应,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姑娘果然一如既往地好哄。
良吉则偷偷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哄大娘子,还得是方梨在行。
方梨将冒着丝丝凉气的绿豆水放在许栀和的面前,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动作。
夏日一碗冰镇绿豆水,消暑解渴,一碗下去,全身都通透了起来。许栀和发现自己本低落的心情确实有几分变好的趋势。
良吉和方梨坐在两边,也捧着碗在喝。
外面的地面被太阳晒的发白,酷暑之下,连带着树上的蝉鸣都安静下来,鸟雀也躲在树梢避暑,不肯在午后两点的阳光飞动。
三人在屋中摇着蒲扇,待到了日落时分。
……
应天府的清晨比汴京凉快些。
秋儿传信过来准备在铺子上层动土,加盖二层。许栀和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带着方梨和良吉一道去应天府。
他们这一次趁着天黑之后出门,到了应天府的时候,天刚刚亮。
“和乐小灶”的墙边种了几盆花草,都是秋儿在河滩边挖的,种在门口,叶尖上还缀着露珠,生机盎然。
秋儿见到许栀和,连忙冲上前走到她的身边,用力地扑到她的身上,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挂着。
许栀和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方梨第一次来到应天府,现在周边打量了一圈,才转头看向抱在一起的许栀和与秋儿。
她用调笑的语气说:“一年多不见,秋儿看着长大了些。”
许栀和闻言,后退一步,认认真真打量着她,“看着是纤细了些,个子好像也长高了。”她伸手在秋儿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过还是一样软糯。”
方梨也扑了过来,伸手在秋儿的脸上摸了摸,“手感是不错。”
良吉自觉地将东西搬去了“和乐小灶”后,出门看见三个人还在挤在一堆叽叽喳喳,他移开了视线,坐在门槛上瞅着对面的铺子。
相聚的三个人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站在门口说的不过瘾,又回到房中坐在桌子前坐着说话。
翠雁端来一壶茶,笑吟吟地和许栀和见礼:“主家。”
许栀和对她还有印象,笑着颔首,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见到了站在柜台前点账的小槐。
除了小槐和翠雁,房中还有其他正在帮忙的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许栀和,乍然看见掌柜坐在桌前谈笑,都十分好奇。
有人憋不住好奇心,走到小槐的身边去问:“小槐姐姐,这位是谁呀?”
小槐瞥他一眼,他人长得像一只猴,年纪比她们都年纪大些,但会说话、嘴甜,无论是对着秋儿掌柜,还是对待她和翠雁,都十分尊敬。喊她们“姐姐”也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对待她们是前辈。
“那位啊,是小灶的主家,许娘子。”小槐说,“你和小升招呼一声,见到许娘子尊敬些。”
瘦猴点了点头,脚下生风,找到和他一样帮着端菜的小升,嘱咐了几句。
小槐目光从谈笑的三人身上移开,放下手中的账本,掀开帘子走到了后厨,和后厨三位帮工的厨娘招呼一声,做些吃食招待主家。
许娘子刚从汴京城过来,风尘仆仆,现在正劳累着。
秋儿对自己挑选的四个帮工和厨娘都十分有信心,店中不止坐着她们,还有其他来来往往的食客,有熟悉的食客见到秋儿出现在了桌前,笑着招呼了一声。
“秋儿掌柜,熟人啊。”
秋儿只含着笑,“是啊。”
一开始的时候,熟悉起来的食客会喊秋儿为“秋儿小掌柜”,后来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众人心照不宣地开始喊“秋儿掌柜”。
秋儿看着人小,但是行事作风果决果断,丝毫不比那些经营了有些年头的老掌柜青涩。
方梨看得啧啧称奇,对秋儿在和乐小灶的掌控力大为震惊。
秋儿含蓄地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许栀和,“都是姑娘想的主意好,我不过是把它做完善罢了。”
许栀和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茶叶,茶叶并不是常见的名茶,而是一些野山山头农户家中名不见经传的茶叶,但是味道并不逊色于那些一斤要几十甚至上百两不止的上等佳茗。最妙的是,为了降暑解热,里面还能尝出一抹浅淡的薄荷甘草味道。
有淡淡的凉意,却不会喧宾夺主,盖住了原本的茶味。
许栀和放下杯子,对秋儿说:“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有时候秋儿传信回来说自己一切都好,许栀和心底都会升起一抹歉疚,将秋儿一个人留在偌大的应天府——当时是真的身上没多少银钱,也没有什么人可供使唤。
秋儿像是看出了许栀和的心思,主动说:“从前奴婢说自己什么都好,姑娘总是不肯信,现在亲眼瞧过,该相信了吧?”
她“哼”了一声,从鼻腔出音,带着小小的骄傲。
许栀和仿佛能看见她背后摇晃着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信了信了。”许栀和被她逗笑,“秋儿当真无所不能,我当真有幸,能遇到秋儿这么好的姑娘。”
秋儿刚刚分明是一个“求夸赞”的姿态,但真听见许栀和不遗余力夸奖她,反而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她脸上红扑扑地,喝完一杯茶水后,她才说,“等吃过了饭,我带你们去对面的铺子瞧瞧。之前对面铺子也开张了三个多月,上个月请了瓦匠,才关了门。”
许栀和闻言,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