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尔被堵在角落,而温述被簇拥着汇入舞池。
驳杂的香水味、发胶味扑面而来,就连温述洁白的衣服领子都被不知哪位女士蹭上了几道粉底印子。温述伸了伸手,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推到了舞池中央。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共舞的男男女女,温述晕头转向在舞池里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却总能被人在各个方向挡住去路。
迎面撞上一个穿着浅绿色晚礼服的小姐,好心地向他伸出援手,邀请他共舞。
但温述礼貌地拒绝了。
温述还不知道误入舞池的他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不少贵妇掩面微笑,还有人使坏似的故意拦他的路,只为欣赏他那一瞬间惊慌瞪大眼睛的模样。
二楼的高台上,有人举着红酒杯往下看。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诶,你怎么走了?”
新郎无奈地摇了摇头,扭过头问一边的侍从,“安琪准备得怎么样?”
“塞缪尔先生,安琪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温述乱窜半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分明是有人故意拦他的路,这么点地方总不至于半天也走不出去。
他有些无奈地四处张望。就在此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适中不轻不重,让温述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
温述一回头,便坠入了一轮紫色的光湖。
谢安年挑眉,“呀,真是好巧啊。”
哈哈哈,真是太巧了,巧得温述差点心脏骤停,强忍着才没有当场转身拔腿就跑。
每一次遇上谢安年,都有种耗子遇上猫的紧张感。
谢安年笑得有几分奸邪,“谢什么,刚见面不用说谢谢吧?”
温述一点点按压住翻涌的精神力浪潮,“茜拉……”
话还没说完谢安年就回答道:“我把她的尸体火化了,暂时寄存殡仪馆。”
温述这次说了声,“谢谢你。”
“不过……”谢安年拉长尾音。
温述已经预想到谢安年要问什么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温述不是没想过谢安年会出现在船上,但他一直有意忽视这种可能。
若是谢安年能在船上找到自己,那说明他出逃的目的极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当然,这个目的被发现了也没什么。问题是,“白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离开中央白塔前往塔依拉求职的E级向导,有什么理由带着一个刚出逃的奴隶,乘上“绿洲号”,穿过危险的沙漠,前往遥远且陌生的南部联合塔?
这目的性未免太强了。
除非“白九”就是温述。
还有别的可能吗?
也许还真有。
温述淡定开口,“只有离开东部联合塔,安吉尔才能抹除奴隶的身份。”
南部战后一蹶不振,此时必然欢迎一个S级哨兵,一个被东部当奴隶贩卖并且和东部联合塔结下梁子的S级哨兵。
在南部联合塔,安吉尔会过得很好。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安吉尔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但此时,反正谢安年是认可了这个理由,他甚至花了几秒钟思考,最后回答:“如果安吉尔最后成为我的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温述一直很奇怪谢安年的态度,“那你不该从根源扼杀这种可能性吗?”
不用等到安吉尔到南部,现在就把他抓回去。
甚至……杀了他。
很多时候,谢安年显得无所谓,甚至推波助澜。好与坏,公平与正义,联合塔的立场,对他而言似乎都没有看个乐子重要。
如果他真的以联合塔少校的身份约束自己,他应该不遗余力追杀重伤的哈桑。
但如果他不在乎联合塔少校的身份,他就不该千里迢迢追踪自己到“绿洲号”。
如果他是个正义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就不应该参加蛾摩拉的奴隶拍卖。
但如果他是个邪恶冷漠的人,就不该挑衅蛾摩拉救下安吉尔。
对于温述的疑问,谢安年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每个人都有追求生存的权利。与其把他直接碾死,我更喜欢看他挣扎。”
温述心中寒意丛生。
假设谢安年对自己也是这个态度。
假设,他的立场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