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周亓谚顿了一下,“是我胆怯。我想再次拥有你,却不敢直言,每次迂回试探,看你的情绪因为我而波动,我好像就能更笃定一些。但我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准备考试,分身乏术,我是不是打扰你很多?”
宁玛也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那如果你一回来就知道我在准备考试呢?你会放弃联系我吗?”
“我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你。”周亓谚轻轻扬唇,“我明白得太晚了。宁玛,其实一直以来,你比我勇敢。”
“但你也带我睁眼看世界了。”宁玛也笑,“周亓谚,我们的人生互相都因对方而改变。”
“敬缪斯!”宁玛眉眼弯弯,举起手里的杏皮茶。
周亓谚目光里柔柔一片,笑意像水波漾开:“敬爱人。”
时针滴答滴答,真的到了宁玛熬夜的极限。她打了个呵欠,眼泪汪汪:“那我现在去刷牙,我真的要睡了。”
“去吧。”周亓谚点头。
宁玛跑去卫生间,但直到水声停息,宁玛仍听到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周亓谚在收拾厨余。她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房间,没有过去帮他一起收拾。
如果他只是喜欢像乙方一样的她,那就挺没劲的。
自以为冷酷理智有心机的“成长版”宁玛这么想着,往床上一倒,三分钟后就陷入深度睡眠,呼吸声匀称咕嘟。
宿舍的电路也终于在周一下午修好,宁玛回归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
要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周亓谚似乎对投喂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时不时准备一盒新鲜果切,早上在二楼门口蹲点去上班的宁玛。中午最热的时候会带着凉面冰饮敲响她画室的门,让宁玛免于在太阳下跑一趟食堂。晚上则亲自下厨,给她做点高蛋白。
周亓谚笑眯眯宣称,这是在给她补脑,然后把一份满是红圈的英语试卷还给她。
如此这般的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天中午,食堂李师傅首先按捺不住给宁玛发了条消息:“小马啊,最近怎么都没在食堂看见你?”
宁玛一边回复李师傅,一边猛然意识到,这就是习惯的可怕之处。李师傅习惯在食堂和她唠几句,而她已经开始习惯等着周亓谚的到来。
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被训成巴甫洛夫的狗。不行,这回的恋爱考察期一定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快乐小马:你暂时别给我送吃的了,刚刚连李叔都开始问我怎么不去食堂,扶额emoji”
“ZQY。exe:正好”
“快乐小马:?”
“ZQY。exe:家具已经全部进场,这段时间我先住过去慢慢收拾”
接着周亓谚突然就从宁玛的生活中再次消失,偏偏1X2窟的项目也已经进入到不再需要宁玛帮助的阶段,连工作上也彻底失去交集。
开头的几天宁玛如常,每天都充满干劲。上班的时候也还好,能和王老师他们说说话,专注于伏案,但回到宿舍之后,一个人吃着东西刷题,突然觉得怎么这么安静。
像是回到了当年异地恋的感觉。一下子,宁玛觉得嘴里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她掏出手机,点开和周亓谚的对话框,字打了又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但下一秒,周亓谚的视频邀请就在屏幕上跳了出来,铃声突然,吓了宁玛一跳。
她点击接通,周亓谚站在工作室的房间里,似乎是收拾到一半,额发垂落笑得不羁,他开门见山:“不是说过,特别特别想就视频吗?”
宁玛脸一红:“谁说我特别想了。”
周亓谚笑,没有戳破她漫长的“正在输入中……”,他的声音和脸庞在手机里这么近又那么远:“不过现在和之前不一样,我们除了视频,还可以真的见面。”
他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微微上挑的眼尾,让宁玛想到了之前未曾绽放的蝴蝶兰,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完全是在散发芳香。
宁玛支支吾吾地找借口挂了视频,平复自己溢出的暖流。她端端正正倒在床上躺板板,手机贴在小腹,烫烫的。
两天后,又是周五。宁玛回到宿舍,光线正好,热度消退却不乏光亮,折射在玻璃窗上还有点朦胧的浪漫。
宁玛打开窗户,把昨晚晾出去的衣服收进来。缓慢西垂的太阳像一颗溏心蛋,把宁玛的鬓角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日历正好翻过七月二十,一年前的今天,她和周亓谚第一次相见。
衣服在西北常年呼啸的风中飘荡,是那条承载了她和周亓谚很多回忆的黛蓝连衣裙。忽然,宁玛心中蓦地一动,手指松开,衣服随风飘荡落下,准确地挂在了楼下——周亓谚宿舍的晒衣杆上。
她居心叵测地拍下照片,给周亓谚发消息:“我衣服挂你杆子上了”
“快乐小马:你现在方便回来开门吗?”
半小时后,周亓谚新提的库里南在宿舍楼下精准漂移进车位,他长腿每步跨三阶上楼。
周亓谚敲响宁玛宿舍的大门,指骨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她打开门,一向懒散的男人撑着门框站在那儿,看得出来他是一口气赶过来的,胸膛起伏不定。
“你……你怎么上来了?”宁玛一时语塞,“你应该到你宿舍门口等我啊。”
周亓谚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他噙着笑慢慢下楼,宁玛赶紧跟上。他走到门口,慢悠悠掏出钥匙开门,示意宁玛直接进去。
宁玛的这件衣服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周亓谚突然不说话,倒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她微微抬头,看见周亓谚站在阴影处,两人之间是轻浮的丁达尔微尘,散射的光线悄悄变幻。
周亓谚笑着叹了口气,擦着宁玛身边走过去,长臂一伸就从阳台外把裙子捞了回来。他把裙子交还给宁玛,然后指尖勾着钥匙圈,把宿舍的钥匙也递给她:“这个也给你,下次要拿什么直接进。”
“你……”
“哦不对。”周亓谚突然又把钥匙收了回去,双手插兜,朝她的方向微微俯身,心情很好地翘起唇角,“宁玛,要不你还是先回答我一下,之前楼下没住人的时候,你衣服掉下去了怎么办?”
他此刻的角度完全与她平视,两人的眼瞳在光线下都像是琥珀色,小蚂蚁搬糖一样,爱意融化流淌,从两颗心间开辟小路。
“宁玛,承认你很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