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突然,在他进入某个恢复供电的区的时候,他手机收到一条延迟信息。
是宁玛,她还没有睡?
思索了几秒,周亓谚还是靠边停车,给宁玛拨出视频邀请。
宁玛终于见到了周亓谚,但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头发早都不成型,下巴一层微青,大衣上还沾了湿透的乱草。
“睡不着?”周亓谚用充满倦意的声音问。
“嗯。”宁玛把手机支在前方,自己趴在桌子上,“因为一直在想你。”
周亓谚没说话,只在屏幕里看着她,忖度片刻:“但好像不是我想你的那种想。”
作为艺术家的周亓谚真的很敏锐,宁玛蹭地坐直了,掩饰:“谁说的,我都准备去美国找你了。”
周亓谚想起她上一通电话也说过这个,不由挑眉反问:“你认真的?”
“对啊。”宁玛心一横,“我明天就去办护照。”
周亓谚终于开心起来,弯眼笑:“好啊,我等你。”
第二天午休,宁玛带着材料直奔办事大厅,护照办理很顺利,按部就班走完流程,没几天就说能去领本子了。
接着她按照教程开始申请美签,刚到缴费部分,宁玛就震惊了,单纯一个签证的手续费,竟然就要一千多人民币,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如果不是周亓谚,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要去外国。
在等待去大使馆面签的日子里,宁玛继续按部就班地完成她的泥板上色实验。
期间舒绣文到宁玛的画室转了一圈,点拨她,不论这个实验的结果如何,过程一定要记录好。
“我记了啊。”宁玛觉得自己万无一失,她献宝一样把文件袋里照片给院长看,“我还专门去问孔老师借了相机,按时间把照片打印出来了。”
老太太支着拐杖笑:“我的意思是,让你记录整理,好写论文。”
宁玛大惊,愣住了:“我?写论文?!”
她虽然自考了本科,但因为专业是绘画相关,学校要求也不严格,那时候的老师只让他们交一副绘画作品,作为毕业指标就行。
这又是宁玛从来没涉足过的领域,她在害怕之余又有点期待和兴奋。
舒绣文笑眯眯:“我们研究院多的是老教授,格式方法尽管去问他们。”
“好。”宁玛脸蛋红红,抱着她的文件夹朝院长娘娘郑重地点点头。
十二月初,宁玛按预约时间,从敦煌到北京参加面签。
时值淡季,机票比高铁还划算一些,于是宁玛开启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飞行体验。
宁玛反反覆覆地刷登机需知,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过安检的时候什么该拿出来。但直到她站在防爆栏前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研究院仿佛不知不觉成了宁玛的象牙塔,在里头她和谁都能笑嘻嘻,不耻下问,但一踏出研究院,宁玛就又变回了社恐。
“ZQY。exe:顺利登机了吗?”
“快乐小马。dll:嗯”
“ZQY。exe:我安排了左思元去接你,留意电话”
宁玛回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左思元,就是当时给周亓谚买机票的那个发小,沙尘暴那天宁玛和周亓谚在酒店房间里吃饭,被她不小心瞥到了左思元发给周亓谚的消息。
下了飞机,宁玛一个接一个传送带地走,好像没有尽头,北京的机场真大啊,感觉是敦煌机场的好多倍。
一直走到出口,左思元好像掐着点似的,给宁玛打来电话。
“喂,你好,是我。”宁玛手忙脚乱地把包带重新挂上肩膀,“我出来了。”
宁玛一边回话,一边左顾右盼,找寻也一样在打电话的人。周亓谚的朋友,那应该和他差不多?
宁玛目光茫然,反而最终是左思元先找上她。
“宁玛?”叫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京味,宁玛循声看过去。
没想到是个穿着黑羽绒服、黑裤子、黑色运动鞋,还戴了副黑框眼镜的大哥。十分的……朴素,以至于宁玛之前瞥了他三回都把人忽略过去了。
宁玛赶紧朝人问好,有点尴尬地笑笑。
左思元可比周亓谚平易近人得多,立刻上手要帮她拎包。宁玛拒绝再三,左思元叹了口气:“你别这么紧张,周亓谚那小子这么些年,也难得求我一次,哥哥我不办好都过意不去。”
“你比周亓谚大吗?”宁玛问。
“那不是显而易见!”左思元乐了,谁不爱被夸年轻。
宁玛跟着左思元,坐上副驾驶,乖乖系上安全带,把背包放自己腿上:“我还以为,你们是同学。”
“我比他大两届,但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左思元的闲话明显比周亓谚多,开往美使馆的路上,嘴几乎没停过。
他说周亓谚这丫打小就骚包,洁癖。又说小时候谐音梗,他们管周亓谚叫“肚脐眼”,再后来上小学了,《还珠格格》热播,周亓谚的外号又变成了“小燕子”。
“但他那时候老在家猫着,太安静了,我们就说他不像小燕子,更像紫薇,后来就干脆变成了叫他格格哈哈哈!”
去美使馆的路全程走机场高速,宁玛感觉自己还没真正进入北京城就到了。
左思元送佛送到西,在车子里等她面签完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