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车子高速行驶,路边偶尔能遇到骑行的人。
最终他们也没下车去看雕塑,因为远远一看人山人海。
随着越来越靠近瓜州的地方,水草逐渐丰茂起来,还有羊群和骆驼。
宁玛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黏黏的,她用指尖挠了挠,然后瞥了一眼周亓谚。
周亓谚没睡觉也没玩手机,只是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玛没忍住想调节一下气氛,故作轻松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周亓谚终于看过来。
“瓜州以前其实叫安西,安定西北,寓意很好。但为什么改名叫瓜州,除了它产的瓜真的很好吃之外,传说有个小故事。
“某次有个大领导来考察,那时候只有绿皮火车,慢吞吞地开到了半夜,列车员在车厢问酒泉下不下,给领导吓醒了,还以为是那个九泉。但酒泉毕竟名声在外,大家都很快反应过来。
“火车继续开,领导问,那下一站是啥,随行人员不假思索说,下一站安西,领导整个人都愣住了哈哈哈哈哈……”
宁玛笑着笑着,止住了声音,喉咙都变得更干巴了。
好尴尬啊。
周亓谚视线一直落在宁玛身上,他半天才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九泉,安息。
好冷的笑话。
细细的雨丝就在冷笑话中落下来,碎在前档玻璃上。
周亓谚懒散开口:“笑话讲得不错,老天都为你流泪。”
宁玛无语:“……明明你这句更冷。”
敦煌靠近沙漠,年降雨量不足50毫米,但瓜州靠近祁连山,下雨的概率比敦煌还是略高一些。
西北这地方,不论几月,一旦下雨就会变得冷起来。
上午十点多,榆林窟停车场上还空空荡荡。
车门一开,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
“到了?”周亓谚问。
“到了。”
“洞窟呢?”
周亓谚站在外面眺望,风吹得像停机坪那么张狂,一点不像一个景区停车场。
宁玛锁车,指了个方向,阶梯却是往下的:“往那儿走。”
骤然接触冷风,宁玛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周亓谚停住脚步,问她:“要不要加件衣服?”
宁玛两手一摊:“没带多余的。”
“后备箱打开。”周亓谚示意,“我带了,借你一件。”
宁玛没动,卡在原地:“不用,到洞窟里就不冷了。”
她今天穿了条领口有荷叶边的连衣裙,靛蓝的麻料沉着又轻扬,像一只悬落的蓝蝶。
宁玛在风雨中垂手微笑着,但她的笑比哭还难过:“周亓谚,你都要走了,就别让我更为难。”
雨丝划过宁玛的裙摆,留下细长的水渍,深深的,像泪痕。
周亓谚停顿很久,支在后备箱上的手,移到车门旁,从车里拿出那把莲花藻井花纹的伞。
他走过去,把伞撑在她头顶,声音淡淡传来:“所以你知道,我有点喜欢你?”
“嗯。”宁玛粲然一笑,“因为我也喜欢你。”
“但我们都只有一点点喜欢,这样很好。”宁玛没敢直视他眼睛,视线只擦过他的肩头。
周亓谚举起的伞都倾向她这边,雨滴汇成水珠打在他自己肩膀。
冰凉的触感一点点,从肩头渗透。
他听懂了宁玛的言下之意,既然旅途是今天结束,那么这一丁点儿的喜欢,也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多了——
如果,几个小时后的他,没有做出那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