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把碟子放在窗台,拍拍手:“完成!等干了把粉末收集进小玻璃瓶,要用的时候倒出来加胶液。”
周亓谚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两人都在这样缓慢细致的动作间,宁心静气下来。
“我给你拿几个基础色。”宁玛说着,在桌上放了七个小碟。
“蛤粉、百草霜、朱砂、赭石、石青、石绿、雌黄。”宁玛依次介绍。
周亓谚挑眉:“你不教我?”
“我没时间呀。”宁玛诚恳回绝,“你自由创作就好。”
宁玛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就一点,岩彩不能像油画一样调色。如果要画复色间色,需要一层一层在泥板上叠加。”
“好。”周亓谚挥挥手,让宁玛画自己的去。
画些什么好呢。
周亓谚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陷入沉思。
而背对着他的宁玛,已经重新开始上色。
墙壁大的展板,衬得宁玛娇小起来。她仰头扬臂,笔下蔓延出绚烂的色泽。
裤子上的暗绿色条纹,随着她的动作飘摆。偶尔被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一丝黄沙天所笼罩。
周亓谚踟躇半天,终于笑了笑,拿起毛笔,信手涂鸦起来。
又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宁玛勾完最后一根线,长吁一口气,停笔完工。
宁玛转过身来,问周亓谚:“我好了,你画完了吗?”
“嗯。”周亓谚垂眸应声,手中又点了最后一笔。
宁玛好奇地凑过去,正巧周亓谚将巴掌大的泥板端起来,递到宁玛面前。
他说:“送给你。”
似乎是画得有些疲累,周亓谚的声音有些温哑。
看见画面的宁玛,瞪大了双眼。
周亓谚画的是一条辫子。
看长度像是她自己的辫子,但周亓谚画的辫子上,缀满了宝石。蜜蜡珊瑚绿松,金镶银嵌的。
藏族最富贵的少女也不过如此。
岩彩本就是宝石研磨而成,色泽浓艳,熠熠生辉,而且周亓谚竟然还用了沥粉的技法,她明明没教过他。
宁玛缓缓抬头看他。
却见周亓谚手握拳抵唇,有种想示弱又没完全放下面子的感觉:“咳……送你一份嫁妆,给你赔礼道歉,这下小林应该高攀不起了。”
宁玛破呆为笑,眉目舒展。
原来尊重是,有尊严的被人重视着。
虽然周亓谚的道歉言辞很蹩脚,但宁玛感受到了他的认真,刚刚的龃龉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化开,宁玛眼眶有些红。
宁玛接过画,上头的颜料还未干,但在灯光照射下,依然散发出宝石的细闪。
她挂着眼泪,小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这么容易被收买啊。”
宁玛以为周亓谚听不见,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使,还挑眉反问:“那我送你个真宝石?”
“不不不不!”宁玛差点被吓死,同样是艺术行业,周亓谚到底有多厚的家底啊。
“那走吧,请你吃饭。”周亓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