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术科地下核心数据中心的空气冷得像停尸房。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勉强撕开黑暗,勾勒出被ep冲击波蹂躏后的狼藉——焦黑的服务器机柜如同被掏空内脏的钢铁巨兽,扭曲的线缆垂落如肠,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臭氧的腥气。中央操作台上,那块承载着最后希望的黑色芯片,此刻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凹坑,边缘还残留着熔融后又凝固的金属痕迹,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它连同内部那枚被“玄武”系统彻底绞杀的报告电子版,已在自毁程序的烈焰中化为虚无。
死寂。只有通风系统苟延残喘的低沉嗡鸣,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陈志明站在废墟中央,魁梧的身躯在昏暗光线下投下巨大的、僵硬的阴影。他垂着头,目光死死钉在那块焦黑的芯片残骸上,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软肉,一丝粘稠的温热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愤怒?早已被更深的、如同冰河般刺骨的绝望冻结。李梅那张在礼堂灯光下被恐惧彻底扭曲的脸,她无声嘶喊的“救我”口型,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郑国锋那句轻描淡写的“咎由自取”,更是将最后一丝侥幸碾得粉碎。
路,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所有的线索都被精准掐灭,所有的出口都被铁壁封死。他们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虫子,眼睁睁看着罐子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收紧。
“陈队……”技术员老吴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巨大的挫败感,他佝偻着背,手里捏着一块同样焦黑的电路板碎片,“芯片……物理层……全毁了。数据……连灰都没剩下。‘玄武’……太狠了……”他颓然跌坐在旁边一张翻倒的椅子上,灰尘扑簌簌扬起。
林悦靠在唯一还算完好的金属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她没有看那片焦黑,目光穿透狼藉的废墟,投向更深的黑暗。郑国锋那张在礼堂廊柱阴影下平静无波的脸,李梅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还有覃枫在病床上枯槁却燃烧着火焰的双眼……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冲撞、破碎、重组。她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惨白灯光下投下两弯深重的阴影,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还有……别的路吗?”徐振国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站在阴影边缘,花白的头凌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同样的疲惫和沉重,却也燃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他看向林悦,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此刻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徒弟。
林悦没有立刻回答。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艰难爬行。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她缓缓睁开眼,眼底那片沉寂的冰海深处,骤然掠过一道极其锐利、如同闪电撕裂夜幕的光芒!
“张振业……”她低语出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死前……最后那句话……”
陈志明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悦!
“他说……”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钥匙……在风里……’”
“风里?”陈志明眉头紧锁,下意识重复。
“通风管道!”林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惊悸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市政府大楼!老楼!中央空调主通风管道!他管了二十年档案库房!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不可能被彻底搜查的地方!”
通风管道!钥匙在风里!
陈志明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绝望的冰壳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炸开一道裂缝!他猛地想起张振业坠楼前那混乱不堪的办公室,想起技术员报告说死者最后时刻似乎紧紧攥着拳头,指甲缝里满是灰尘和某种……纤维碎屑!当时只以为是挣扎时沾染的污物!难道……?!
“走!”陈志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他转身就往外冲,脚步带起一股旋风!
“等等!”林悦厉声喝止,眼神锐利如刀,“现在去?送死吗?郑国锋的眼睛现在比鹰还毒!市政府大楼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一只苍蝇飞进去都会被盯死!”
陈志明脚步猛地顿住,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等天黑。”林悦的声音冰冷而坚定,“等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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