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贡院数万张考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准备。
说完就见王尚书腆着脸笑了笑。林听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其实,在下早就着人去收拾城东的那座贡院了,但在下人微言轻,担心圣上顾忌着那贡院不吉利,不愿更换。”
原来是准备先斩后奏,所以才急着找一个人来垫背的。
林听默然片刻,无奈道:“原来你们是想找一个炮灰。”
王尚书一头雾水,炮灰是什么?
但看林大人的神情,想必不是什么好词。他又一股脑地开始赞扬:
“圣上如此宠爱林大人,由林大人出面,想必圣上一定能酌情考虑的。”
林听叹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是在抬举他,但正如王尚书所说,他确实愿意为了那些学子去劝一劝裴行简。
既然有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吃苦。
“行了,”他衣摆晃了晃,“带我去城东的那座贡院看看吧。”
两人又一同将城东的那座贡院走了一遍。
这座贡院乃是后面科考人数极速增加时所修建,占地面积就比城西那座大了一倍,里面树木繁新,考生用的木凳和木桌都是崭新的。只是许久未使用,上面布了一层灰。
心里有了计较,林听便拉着王尚书进了宫。
……
他们到重华殿时,正遇到赵德海守在门外。
一看见他,赵德海便笑出花来,小步迎上来,“林大人可是要找圣上?”
林听点头道:“还麻烦赵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赵德海拂尘一撩,掐着尖细的嗓音笑:“圣上正在里面批折子呢,林大人直接进去吧。”
林听有些意外:“就这么进去?不用先去通传一声?”
赵德海笑眯眯道:“别人需要,林大人就不需要。”
林听觉得这话怪怪的,什么叫他不需要,他只是臣子,又不是那……什么。
但他心里想着事儿,不愿再去细想。
“哦哦,那我们就进去了。”林听点点头。
赵德海便侧开身让他们进去。
重华殿大门本就虚开着,林听踏上台阶,就着门沿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惊动了御案前的那道身影。
裴行简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林听逆光站在门口,一身紫袍直立,面容如玉。
他心口微微荡漾了下,瞥见这人抿着唇,眼神飘忽地看过来,一脸藏了事的模样。
等到林听磨蹭着走近,他率先开口:“有事?”
林听支支吾吾,想着要怎么开口。而身后的王尚书更是把自己缩成了鹌鹑,当自己是空气。
裴行简索性搁了笔,静静等着。
林听做好心理建设,说:“皇上,臣刚才去了一趟贡院。”他抬眼瞅皇帝,却见裴行简面容沉稳,看不出这会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正愁着,却看见这人指尖在桌面规律地点着,似乎心情很好,便继续说下去:
“臣绕着贡院走了一圈。”
裴行简适当接话:“如何?”
林听脱口而出:“不如何。”而后恍然自己太过放肆,语气收敛道:“臣觉得,要是让臣在那里呆三天,那——”他咽了咽,琢磨着该怎么比喻。
“那比让臣饿三天都难受。”
跟前沉默片刻,裴行简挑眉,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对林卿来讲,那确实挺难受的。”
林听觉得这话是在暗暗讽刺他,但他咂摸一时半刻,也觉得这话没说错,明戳戳地说:“所以臣有个小小的提议。”
裴行简却反问道:“有多小?”
林听哑然,话题怎么转到这个上面去了?
“比让臣当中正官的提议还小。”
裴行简从量化的各种词汇中品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林卿不会是想要更换考场吧?”
林听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他扭捏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既然裴行简自己都知道,干嘛还让他说了这么久。他为了最后这句话做足了前戏,结果就这?
“因为林卿并非第一个提出这个建议的人。”裴行简一手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说:“早在先帝时期就有人提出更换考场,不过那些人最后都被砍头了。”
林听脖子一凉,凉飕飕地去看王尚书。
王尚书四分谄媚三分无奈三分不好意思地笑。
原来真正的大坑在这儿。林听悚然,好你个王知仪,给他挖这么大个坑呢。
林听摸了摸脖子,“那臣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
裴行简眼皮撩过来,在他白里透红的脖颈处扫了一眼,“朕不是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