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这样,给我讲一讲如今皇帝身边的人员结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要活下来肯定得先了解皇宫内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从小就不善交际,这不是为难他嘛。
“是是。”卫安被扶起来,擦擦眼泪,入宫当太医的第一课就是熟记宫中的各项关系,这可是他们保命技能,不然像先帝在时后宫关系复杂,妃嫔皇子出了事总要带一波太医下去,绝大多数太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时太医院人员流动极大,一度到了后期甚至无太医可用。
“当今天子乃是先帝宠幸的一个宫女所生……”
听卫安讲了半天林听也大致将皇宫里的关系梳理出来了。
先帝膝下曾有九个皇子,而裴行简只是一个宫女所生的最不受宠的皇子,在十二岁那一年亲眼看见生母坠井而死后又偶遇当时的太傅,然后被皇帝接出冷宫由太傅教导。
裴行简头脑聪明,身体条件也好,学文习武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十六岁时就能披甲上阵杀敌,在外十多年风霜,硬是将大墉边境失去的城池给打了回来。
后先帝体弱,九子夺嫡,裴行简被下了毒药九死一生,虽最后救回来,但留下了治不好的头疾。
屋内光线偏转向了另一方,正对大门的一块暗了下来。
这些都是皇室秘辛,平常人是不敢说的,卫安也是进宫后听太医院的同僚们说过,还特意叮嘱这都是“室内之言”,只用于让他们了解皇帝病症,到了外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卫安压低嗓音,外面还站着两个天玄卫,可不能他们听了去,到时候道圣上面前告状,不知那又是怎样一番血雨。
“那时先帝已经只剩这一个皇子,若无意外,只能他继承皇位,但又有头疾,太医、大臣们找遍了全天下所有大夫,数年过去都不见效果,也是上个月来了个道士称西南之地有异香之人乃是药,所以大家这才过来。”
林听听了一场极其复杂的八卦,咂舌:“皇上也信这些?”
“圣上从小不敬鬼神,肯定是不信的,听说是太后娘娘相逼,为了给天下一个交待才过来的。”
林听腹诽:不是为了太后娘娘来,而是为了天下,这暴君跟太后的关系只怕也不和平。
林听将碗收进食盒,交还给卫安,“多谢卫太医。”
卫安笑笑:“林大人不必谢,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提着食盒就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几名太监就提着热水进门。为首的太监恭敬道:“我叫庆子,由我伺候林先生更衣。”说着就要上来扒林听的衣服。
林听后退几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洗就行。”他不是古代人,又没有暴露癖,让别人伺候他洗澡这能洗得好?
他一番推脱,庆子见他坚决也只能将水温调好,放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带着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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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阁内,裴行简正坐在梨花木椅上,赵德海捧着一摞折子过来,见圣上揉了下眉心,便劝道:“圣上,先休息会儿吧。”
裴行简头都没抬,手往外一挥,这是在赶赵德海走。赵德海叹息一声,转身站在五步远的位置。圣上看折子时不喜欢让人靠太近,太近了,会扰得他心烦。
外面传来卓的声音,裴行简搁下折子让人进来。
卓进门呈上一封折子。
“臣等在临水街探查,林先生是昨日突然从临水街冒出来的,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见过。”
屋内清香淡雅,是皇帝心情还不错时才会点的香。正座之上的裴行简一手捻着折子,上面记录了林听自昨日出现到今日见到的所有人,不多——就三个,还有几名衙门捕快。
看上去背景简单,简单到很难从这人身上找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裴行简倒是不意外,既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背景肯定都是处理干净了的,听卓这么说也没什么表情,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京城如何了?”
卓说:“太后两日前见了安定侯。”
“动作倒是挺快。”裴行简起身,“继续看着,把林听禁制解了,许他在院子里自由活动。”
赵德海应声便立刻赶往右厢房给林听说了这个消息。
“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问道:“我真可以在院子里随意活动?”
赵德海笑眯眯地,这林先生还是个小孩心性呢,一听能出去眼里光都藏不住。
“当真,不仅可以随意走动,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去厨房吩咐,这都是圣上吩咐下来的。”
送走赵德海,亲眼看见门口的天玄卫离开,林听当即转身拿出床榻下的一沓银票——这是刚才太医走前非要送给他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他拿点钱财也合情合理。
把钱塞进衣服里他就立马去后院。
他刚才就问过了,厨房的宫人做饭还得顾忌着这个油多不健康,那个盐多不健康,哪儿有外面吃的舒坦。
况且在院子里活动有什么意思。等他翻出去了,天高任海阔,随他吃山珍海味还是各国游行,那才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