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长辈来的次数并不多,要是饭都不给人家吃,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孟叔礼百般阻拦,一定要吃过饭再走,裴有瓦一想,也是这个理,便又坐下了。
这回有周婆子,晌午饭没有去外面吃。
裴有瓦一尝,周婆子的手艺很不错,又听孟叔礼说以后周婆子会长久干下去,赞同道是该这样。
常常在外头吃饭到底不方便,下雨下雪刮大风的时候,想吃的馆子不一定开门,而且去了还得等,那些生意好的饭馆酒馆,去迟了或许还没菜了,还是在自家做饭更好。
见老爹没会意,裴曜吃了一口菜,又给怀里的裕儿喂一口米糊糊,这才笑着说:“爹,师父的意思是,以后长夏和孩子来这边,你们不用操心,自然就有饭吃。”
原是这样,裴有瓦笑了几声,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个,只顾着想裴曜和孟师父有饭吃了。
热热闹闹吃过这顿饭,略歇一会儿,瞅着天色不早了,不用老爹喊,裴曜和长夏就收拾好了东西。
孟叔礼送他们出门,见裕儿坐上板车后兴奋不已,他笑着摸摸孩子脑袋。
裴曜这么久没回家,跟着一起走了。
孟叔礼站在原处看着他们走远,顿一会儿后,背着手回去了。
周婆子在灶房收拾。
他在院里的木头堆前看一会儿,原本想挑一块木头,却有些走神。
孟家原有四兄弟,他在家行三,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幼弟。
然而少时家穷,幼弟染病夭折,他还算命好,有几分天赋,正好父亲与师父许璋是旧识,将他送出学手艺,磕了头拜了师,后来给师父送了终。
两个老哥哥里,大哥大嫂早些年就去世了,一双儿女倒是大了,只是侄儿去了他乡谋生,侄女也嫁去那边,早几年有过书信,按信中所言,日子应当过得不错。
后辈为谋生忙碌,再加上早早就分别,彼此并不熟悉,书信后来就不怎么寄了。
二哥入赘商人之家,年轻时就跟着搬去异乡做生意,路远迢迢,寄书信都不容易,更何况回来,只知对方有儿有女,却不曾见过。
子侄辈离得远,几个老亲戚死后,就没什么亲戚在燕秋府城了。
隔壁小毛又嘟嘟嘟吹起泥哨。
孟叔礼挑了一截木头,拿了锯子来锯。
东厢房又有了人住。
裴曜那个混账东西,都二十一岁了,还是那副脾气,顶嘴不服是常有的事,时不时就气人。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照常过着。
秋高气爽,瓜果飘香的时候,裴曜第二次接了长夏和裕儿来府城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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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怡人,只是下过一场雨,两天过去,依旧有泥泞处。
换了轻薄春衫,干活利落了许多,长夏背着一筐野菜往家里走,身后跟着四岁的裕儿。
胖娃娃雪白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嘴巴抿着,似乎有点不高兴。
裕儿背着一个小竹筐,筐子里全是摘的野花,粉花、黄花、红花等,颜色各异,花枝随着走动而摇晃。
到了家门前,长夏停住脚,将手里的一根长树枝掰成两段,递给裕儿一根。
他扶着墙,抬起脚,用树枝刮去鞋底的泥。
“真烦人。”胖娃娃奶声奶气抱怨。
裕儿小眉毛皱着,一手扶墙一手抓着小树枝刮泥,小大人一样。
长夏悄悄笑了下,这么一点大,已经很爱干净了。
刚才去河边挖野菜,裕儿的小鞋侧边沾了一点泥,就不肯走了,一定要弄下去,他揪了几片草叶,把泥巴擦下去,裕儿才哼哼唧唧跟着走。
孩子小,不喜欢泥巴,但在河边看到那么多野花后,又高兴极了,帮忙挖野菜也很卖力,小胖手忙得很。
“长夏?”
裴曜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是我。”长夏应一声,等孩子弄干净后,才和裕儿一起进了家门。
院里铺了平整的青石板,下雨时再没有一层又一层湿泥粘到鞋底,扫洒起来也更干净。
“爹!”裕儿飞奔过去,小竹筐里的野花晃得十分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