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斑驳的菜叶上,一条菜青虫蠕动起来,慢慢往上爬。
忽然,阴影从上方投下。
威风凛凛的红冠大公鸡猛地啄向青虫,快如闪电,当即就将菜青虫甩到地上,尖而有力的爪子按住在地上慌乱拱起身体的青虫,几口就将虫子吃下肚。
咕咕咕的动静从菜地各个方向传来。
除了大公鸡以外,十几只母鸡分散在闹了虫的几块菜地里,有的见了菜叶就啄,直到发现菜叶底下藏着更肥的虫子后,菜叶也不吃了,找起虫子来。
长夏站在菜地边上看了一会儿。
这几块地的绿叶菜被青虫祸害了,阿爹说算了,不吃了,放鸡来捉虫。
鸡顺口啄菜叶吃也没什么,总归是自家养的,长得肥肥的才好下蛋。
那些插了竹竿的爬藤菜还好,为防鸡群乱啄,放它们出来之前,窦金花和裴灶安给闹了虫的几块菜地围了竹篱笆,将地方圈好,才赶鸡进去。
家里之前拔出来的旧篱笆还没剁开烧,一直放在后院,今天正好用上。
不过竹篱笆没办法把一圈都围起来,长夏看见几只小母鸡跑到一旁的菜地里,拍着手把它们赶了回去。
已是夏日,清晨的微寒凉爽只有那么一时半会儿。
太阳的光束穿透云层,一道道照下来。
长夏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喊:“黄儿?”
白狗跟着阿奶出门了,不在家。
老黄狗从窝里出来,打着哈欠,懒洋洋抻长了身体,又扑棱棱甩甩毛。
它看向长夏,长夏朝菜地指了指,说:“看着鸡。”
老黄狗向来聪明,慢腾腾往菜地那边走,它虽然老了,但没有瘸,走路除了慢一点,还算顺当。
长夏没有再管鸡和狗,进屋看一眼炕上的孩子,还没醒,就先去灶房忙了。
他开了柜子的锁,从里面拿出五枚咸鸭蛋,放在一个碗里,没有切开。
明天要去舅舅家,表哥的小儿子满月了,今天裴曜肯定会回来,上次走之前,阿爹特意跟裴曜交代过,让他赶着日子回来。
咸鸭蛋是阿爹上次从舅舅家拿回来的,不会那么咸,裴曜很喜欢配粥配馒头。
还是等裴曜回来后再切咸鸭蛋。
锁好柜子后,长夏端起竹匾,舀了水坐在灶房门口洗菜。
裴曜有时候上午回来,有时候忙一点,就下午回来,不过他总会赶在吃饭前到家,轻易不会错过。
长夏觉得这样很好,能吃上热的正经饭,比随便啃个馒头米糕充饥垫肚子更好,还不用生火另做了。
听到孩子哇哇叫的喊声后,他放下手里的菜,笑着起身,先拿起搭在木架上的布巾擦干净手,口中喊道:“来了。”
听到大人声音后,孩子不再乱叫,汪汪吠了两声的老黄狗也不再叫了。
长夏掀开薄薄的布帘子进去,胖乎乎的孩子就哼唧起来,肉滚滚的腿蹬了两下。
还没到暑夏,裕儿夜里睡觉穿着一身薄衣裳,看不到藕节般的胳膊和腿。
一看孩子神色,长夏先上手抽出尿布,果然尿湿了。
他拿了软布巾给裕儿擦干屁股,又给换了一身小衣裳,这才抱起孩子。
长夏托一把肥肥的小脚丫,用手心轻轻拍几下,刚睡醒的孩子还有些懵,但下意识露出笑脸。
把孩子放进木推车里躺着,见裕儿坐没有哭闹,长夏连忙去舀水,用软布巾沾湿,给孩子洗了脸擦了手,顺手也在小脖子上擦一把。
裕儿有点不情愿,扭着脑袋想躲开,可根本拗不过大人,哼哼唧唧假哭两声。
长夏笑一下,没理儿子的假哭,将布巾在水里揉洗几下,拧干搭在一旁。
木推车放在屋檐的阴影下,不怕太阳晒到,车里放着拨浪鼓,昨天还玩了纸风车和绒花蝴蝶。
不过今天只有长夏自己,怕孩子往嘴里塞风车和蝴蝶,来不及掏,就没有放。
拨浪鼓倒不怕,绳子系得紧,不怕小木珠脱落,他每天都会看看。
从屋里拿了小枕头出来,给裕儿垫好脑袋,长夏拿来乳果。
裕儿眼尖,一下子丢了手里的拨浪鼓,两个小胖手伸出来,嘴里呜啊叫着。
长夏听不懂,但知道孩子的意思,笑眯眯把乳果递过去后,裕儿两手抱住乳果,乖乖吃起来,哄都不用哄。
见状,长夏坐回原处洗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和裕儿说两句话,今天要吃米糊糊,吃饭的时候不能捣乱,爹爹也要回来,等爹爹回来了,夜里让爹爹搂着裕儿睡。
裕儿忙着吃奶,根本没听懂。
长夏眉眼盈着浅浅笑意,不再说话打搅孩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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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晌午,太阳就热辣辣的。
鸡被赶回了后院,到下午没那么热了,再放出来吃虫吃菜。
今天还省了喂鸡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