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倒下后,他眼睛雾蒙蒙的,全是水色,很快小声啜泣起来。
哭都这么好听。
裴曜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胸膛剧烈起伏,一双星眸直接红了,隐隐透出几分气恼般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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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斧最后一下砍进木头中,再拔出,裴曜抬手一推,树木轰然倒下。
灰尘扬起。
长夏在后面,见砍倒了,这才拿着小斧头和锯子上前。
两人一阵忙碌配合,将树枝陆陆续续从主干砍下来。
这棵树只有碗口那么大,劈了正适合烧火。
等他俩削完杂枝,陈知几人一边说着话就过来了。
刚才他们四个抬了两根树干回家,留下裴曜和长夏在这里砍树。
已是初秋了,这两天正好有工夫砍柴囤柴火。
过段时间很忙,柴豆、稻谷要收,打粮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干完的,时常都有活,还得多晒些干草。
树枝削完,长夏擦擦额头薄汗,起身帮裴曜把木头扛在肩头。
高高瘦瘦的少年人力气很大,扛起树就往山下走。
长夏收回目光,和阿爹阿奶一起,把砍下来的树枝归拢,用麻绳绑了好几圈。
陈知左右看看,最后席地而坐,热得眯起眼,说:“长夏,一会儿回去了,上你荣阿叔家买几块豆腐,家里还有半块瘦肉,剁成肉沫,和豆腐炖了。”
“知道了阿爹。”长夏答应一声,也坐下来歇息。
陈知想了想,又道:“这两天辛苦,明儿我给咱们擀白面条吃。”
“嗯。”长夏点点头,眉眼弯了下。
窦金花坐在较高的树桩上,听见说吃什么,笑呵呵的,没有阻拦。
一家子从早上睁开眼就开始干,一直忙到申时初。
终于回家后,长夏松开手里的麻绳,将背的一捆柴火放在地上,他直起腰,这才长舒一口气。
裴曜比他先一步到家,院子里多了一堆长树干。
“阿爹,还忙别的事吗?”裴曜问道,一边取了布甩子不断在身上甩打,拍出来许多灰尘。
陈知气喘吁吁开口:“没了,等吃了饭,你想烧水洗澡就尽管烧。”
裴曜答应一声,见长夏等着用布甩子,他伸手递过去。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想起前两天晚上的事,什么哥哥、郎君的,面上都有点臊。
那天,除了裴曜一声声喊他哥哥,长夏也被诱哄着,喊了好几声郎君、弟弟之类的,甚至还有曜郎。
那是被逼到极点后,他低低哭叫着讨饶时,喊了一声。
等第二天睡醒,两人四只眼睛相对,呆愣愣眨巴几下后,回忆涌上,都涨红了脸,几乎不敢说话。
长夏移开目光,一声不吭掸身上的灰。
裴曜也没言语,拿了木盆去舀水。
洗过手和脸之后,陈知连忙从屋里取了十文钱,出来见裴曜闲着,便让裴曜跑快点去买豆腐,他自己进灶房切肉剁肉。
长夏洗干净脸,就进灶房帮忙。
说起来,裴曜比他小三岁,喊郎君什么的,确实有点别扭,弟弟也是。
从小他对裴曜同样是直呼其名,甚至也不好意思像阿爷阿奶那样喊曜儿,一直都是连名带姓。
家里阿爹常常这样喊,因此没人觉得不对。
长夏切菜的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这些,耳朵一下子红了,连忙低头,咚咚咚快速切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