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滴答滴答。
雨下了半天就停了,山林绿意上蒙着一层清新水汽。
地面汇聚了大大小小的清澈水洼。
太阳出来,天上挂了一深一浅两道彩虹。
雨后的一呼一吸之间,只觉肺腑湿润凉爽,不干不燥,心也静下来。
陶锅里,白米熬得浓稠软烂,鲜绿的野菜混在粥里,咕嘟咕嘟慢慢滚开。
长夏从灶房出来,见野菜粥好了,他用布包住陶锅的双耳,将锅子从泥炉上端下来。
米是精细白米,荠菜也新鲜,一锅菜粥闻着就香。
长夏独自在灶房忙。
下了雨,脚下不好走,到处都是水,他直接在灶房支了张桌子。
嫩的菜葫芦切片炒了一碗,一盘黄瓜拌木耳,荤菜有一碗蒸鸡块,一碗炸肉丸子。
菜量都不算小,糙馒头热了半屉,足够六个人吃饱。
粥舀了六碗,刚端上桌,裴曜就进来了,他看一眼桌上,朝堂屋那边喊:“爹,阿爷,吃饭了。”
裴曜帮着把凳子放好。
两人都没出声,对视一眼,纷纷移开视线。
陈知几人很快进来。
窦金花捧着粥碗,都没顾上先吃肉。
今天是咸粥,盐放得少,淡淡的咸味,荠菜也清淡新鲜,和白米煮的软烂,绵稠细腻,正合适她的牙口。
到底是细粮好吃。
裴家人都端着碗先吃粥。
即使日子好,细粮精米也不是天天吃的。
在一春一秋青黄不接的时候,或许别人家的旧粮吃完,新粮还没添上,不免要发愁,他们家倒没怎么缺过粮。
裴有瓦每年冬天都要出去一个半月左右,省下了他的一口粮,还能赚小几两辛苦钱回来。
因此家里的粮食瓮总有一点余裕。
即使不多,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多添水煮成稀汤寡水的稀粥,和野菜糊糊轮换着,对付过去,等收了新麦新米就好了。
鸡块是前几天成亲席面剩下的,肉丸子也是。
陈知准备得多,猪肉买了一扇,杀了八只鸡八只鸭子,又让裴有瓦下网捞了不少鲜鱼,四样荤菜很齐全。
夏天就是有这个好处,鲜活的东西容易弄到。
鸡鸭剁成块炸过又蒸熟,用大盆装了,摆酒的时候一桌拣一碗,放进笼屉里热一热就能吃。
肉块子都盛得满满,十分体面。
余的这些都是没上过桌的。
席面好,上了桌的肉菜根本就没剩下,素菜有从桌上撤下来的剩余,这些没什么稀罕的,都倒了喂猪。
简单的一顿家常便饭,人人吃得满足。
吃完,长夏照例洗锅,在灶房拾掇。
其他人都出去了,裴曜没走,帮着烧水煮猪食。
手里都有活,两人一时没说话。
已经过去五天了,一想起那件事,裴曜就臊得不行,有时还会恼怒,怎么就……
尤其前天下午,长夏在屋里洗澡,他进去帮忙掺水,看见长夏身上的痕迹。
洞房花烛夜时,裴曜不羞不臊,觉得都是该做的事。
可长夏身上太白了,那些痕迹太明显,一看就能想起是怎么留下的。
忽而让他生出一点羞涩、尴尬,越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夏。
比起裴曜复杂多变的情绪,长夏简单多了,他只是脸皮薄。
大人对成亲后的房事是见惯了的,家家都这样,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陈知和窦金花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即使村里有人来串门,也没一个取笑他,便逐渐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