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窦金花“嘶”一声,直抽冷气,长夏连忙关好屋门。
陈知在织布,问道:“没太阳了?屋里突然就暗了。”
长夏应声:“嗯,起了风,云挡住了太阳,要点灯吗?”
“不必,还能看见。”陈知没舍得,手上将梭子一穿,哐当哐当又织起来。
窦金花在纺线,倒比做针线好些,没那么费眼睛。
长夏给他两人倒了热茶,又拨一拨炭盆里的炭火,让烧得更旺。
老黄狗趴在炭盆旁边,白狗进来后,也挨着炭盆蹲坐下,烤一会儿火,似乎是热困了,它趴下打盹。
它俩夜里要看家,即使占了一边炭盆,也没人撵它俩出去。
天冷了,日子不好过,容易有人铤而走险。
他家盖了房后,在村里成了别人口中的富户,指不定就有心术不正的人暗地里盯着,白天什么都不怕,晚上得警醒些,有狗自然是最好的。
轮不到长夏上手,他拿起没做完的鞋底,用大针纳起来。
这是给今年过年做的新棉鞋,人人都有,袼褙已经打好了。
年节的新衣裳不能每年都做,隔两三年有一身就行了,鞋子倒没那么费钱,去年没做,今年就得张扬张扬了。
三人正忙着,就见白狗忽然抬头,但没叫,独尾巴摇了摇。
天冷,屋门又关着,它没有出去,呜咽一声又趴好。
长夏一看,就知道是阿爷和裴曜回来了。
果然,很快有人推开门。
“起北风了,可真冷。”裴曜一边说一边卸了竹筐。
裴灶安老脸冻得有点红,他搓搓手,到炭盆这边来烤火,脸上褶皱映出一点火光。
长夏给他俩一人倒了一碗热腾腾的茶,又进东屋端出来一碟桂花糕。
桂花糕甜软,不像馒头饼子,凉了后吃着太冷。
见木盆里有水,裴曜问道:“干净的?”
长夏点点头:“嗯,干净的,就洗了手,水凉了,我给你舀一瓢热水来。”
“不用。”裴曜蹲下,直接撩了冷水洗手。
裴灶安饿了,别的顾不上,他先吃一口桂花糕,再两口热茶下肚,不等裴曜开口,他先憋不住似的,压低了声音说:“今儿挖到了。”
窦金花和陈知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
陈知连忙说道:“爹,我看你俩回来得早,还以为只挖了黄精。”
裴灶安开口:“原是这么打算,先挖黄精,再去找何首乌,但到了山上,我又一想,不如趁天色早,先去找何首乌,等下山的时候再顺路找些黄精,不想转了一个多时辰,真找到了。”
裴曜脸上露出个笑,一边擦手一边对长夏说:“就在筐里。”
长夏看向竹筐。
他掏出最上面的一层干草,就看见底下有几个深褐色根块,还带着新鲜泥土,藤茎已经干黄了。
陈知和窦金花都围过来看,你拿一个我拿一个,眼神带着惊讶:“这个这么大!”
一共五个,有偏长条的,也有像野薯的根块。
其中最大的,有长夏拳头那么粗,而且摸起来也不像木头的质地,显然年份正好。
一家子喜气洋洋的。
上次挖到何首乌,还是三年前,最大的没有今天这个大。
裴灶安又吃一块桂花糕,喝完热茶,心里十分舒坦,说:“等下我就和曜儿去镇上,应该能卖个四五两。”
“好好。”窦金花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只点头道好。
陈知也高兴得不行,放下手里的何首乌,边往外走边说:“爹,我先给你俩做饭,在山上跑了半天,再跑去镇上,空着肚子可顶不住,风这么大,容易冻着,炒个鸡蛋吃。”
长夏跟进灶房打下手。
裴曜确实饿了,天冷风又大,他懒得出去,坐在炭盆前吃桂花糕。
三块糕点下肚后,他才往椅背上一靠,伸长了腿,长舒一口气。
他看一眼地上的何首乌,明亮星眸闪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