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家里头,精心地挑了几根品相最好、也初步炮制过的上等黄芪。
又让铁牛去那山上的套子那边瞅瞅,运气还不赖,正好套着一只肥墩墩的野兔子。
他让王氏把那野兔子仔仔细细地拾掇干净了。
然后,他换上了一身家里头相对最是整齐干净的衣裳。
揣上那份在他瞅来已经算是很厚重的礼物。
他还特意叫上了老三张小山。
小山这娃儿,虽然年纪不大,可天生就聪明,对那些个弯弯绕的字,打小就带着股子好奇和喜欢。
领着他一块儿去,或许更能显出他求学的诚心,也能让周先生瞅瞅这娃儿是不是块读书的料。
爷儿俩怀着那么点紧张的心思,来到了周先生住的那间破旧土屋的外头。
院子的篱笆墙歪歪扭扭的,院子里也瞅着有些个冷清,只有几丛没人拾掇的杂草在那儿犟头倔脑地长着。
屋门倒是虚掩着。
张大山定了定神,上前去,轻轻地叩了叩那门环。
“咚咚咚。”
“谁啊?”
屋里头传来一个有些苍老、也带着几分沙哑的声气儿。
听着有些个没精打采的。
“周先生,是俺,张大山。领着娃儿过来,想……想拜见先生。”
张大山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显得恭恭敬敬的。
屋里头安静了一下。
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过了一小会儿,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身形清瘦、脸也清瘦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口。
他头发花白,随便挽了个髻,几根胡子也有些个乱糟糟的。
可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打量人的、略微有些锐利的光。
他上上下下地瞅着张大山,又瞅了瞅他后头那个怯生生却又睁着好奇
;大眼睛的小山。
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张大山?”他好像在想这个名字。
“哦,想起来了。村西头那个……刚分家出来的?”
他那口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是。正是小子。”张大山连忙弯腰行礼。
“冒昧打扰先生清净,还望先生恕罪。”
小山也学着自家爹的样子,怯生生地鞠了一躬。
周先生的目光在张大山和他手里拎着的礼物(黄芪和兔子)上扫了一眼,没立刻请他们进去。
“你来寻老夫,有何贵干?”他直接问道,口气依旧是那么不冷不热的。
“先生,小子……小子斗胆,是想……”
张大山在心里头又把话说了一遍,才诚心诚意地说道:“小子自个儿晓得,是个睁眼瞎,不认得几个大字。如今分家出来了,越发觉得这不识字的难处。”
“无论是想把这日子过好些,还是想教导家里的娃儿们,都离不开这认字读书啊。”
“小子听村里人说,先生您学问大得很,是咱们青石村最有学问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