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大的爬出地窖,溜到门房前,单睁一只眼,顺着门缝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没有异常。
怪哉,都说那吃人的徐魔头已到城下,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没有进城。
早进城,搜刮完,觉得没趣了,她自会离开,然而现在不知出什么事情,怪异得很,徐茂耽搁在外面,迟迟不进来,让人心里没底。
忽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出来偷看外面情况的百姓立即寒毛竖立,耳边全是自己的咚咚心跳声,登时捏了一把汗。
“好像上回在延临的模样,路上都没有人啊,该上哪里找王兴珠……”
唐折桂走在路上,满脸苦恼。
她本来从城门底下偏僻一角钻进来,小心翼翼掩饰身形,生怕被人发现。
不过一路走来,城内安安静静,近乎于诡异,根本没有其他声息,唐折桂渐渐放下了心防,张望四周,大胆迈开步子行进。
走过长长的街巷,腿脚酸疼,疲惫交加,困意更是折磨身心,唐折桂一直没有收获,不免有些焦躁。
唐折桂停下脚步,口干舌燥,发现自己继续像这样毫无章法地走下去,哪怕一直到天亮都完成任务。
清明月光缓缓淌过,唐折桂准备找个地儿暂且休息一会儿,同时想想接下来的方向,等恢复体力了再出发。
唐折桂走到墙根,扶墙抵达门户之前,她随意找地方坐下,背靠门扉。
不知是唐折桂太累,全身力量都聚集在门板上,还是这户人家的门板质量实在堪忧,唐折桂倾身的下一刻,吱呀一声,木门应声展开,唐折桂整个人也跟着摔进去。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道摔跤倒下而发出的闷哼声。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顷刻之间,两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齐放声尖叫,慌张蹬腿,拖着身体往后狂退,面上皆是满满的惊恐。
“别,别吃我……”溜出来暗察情况的百姓抱紧脑袋,涕泗横流,悲声求饶。
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唐折桂也是受到深深的惊吓,心跳出嗓子眼,差点没晕厥过去,对方呜呜哭出声,看起来并不具备威胁性,她才稍微镇定了些。
唐折桂拍拍胸脯,定住三魂七魄,奓着胆子摸了摸对方的手。
温热,是活人。
她放下心,安抚眼前瑟瑟发抖的人:“你放心,我在忠义大元帅徐茂手下做事,咱们元帅慈悲心肠,救民济世,命令我们不得无故伤人,不会伤害你的。”
“我想问一问,你可知晓最近来过什么陌生女子吗?名字叫王兴珠,个个高高的,瘦得像竹竿,圆圆的大眼睛,长得挺好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百姓,唐折桂急病乱投医,顾不上其他,紧忙追问关于王兴珠的线索。
个子高,偏瘦,圆眼睛,她描述的过于宽泛,以往街道上随便出手抓一下,就能找出两三个来。
百姓战战兢兢,不敢说不知道,她这时笑盈盈,柔声细语,不代表她不会翻脸,骤然发怒,露出青面獠牙来。
他支吾两声,抖着牙齿答道:“好像见到过,但她已经离开丰城了……不,她没路引,似乎在城门跟差役起了冲突,没能进城。”
害怕她不肯相信,此人在最后一句急忙补充道:“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不信您可以找人问问,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这样。”唐折桂失落地叹口气,又没追上,她紧接着再问:“那你可知县令在城门如何布防?”
那人惊诧瞪眼,“明府早跑回老家了,哪有什么布防……”
话说一半,他惊觉失言。
糟糕,竟将底牌透露出去,徐魔头没了忌惮,马上便要进来大肆屠戮了!
那人呆愣在地,目光幽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折桂却是突然想起徐碧荷教她的,凡事三思而行,别人的话仅可信三分,霍地警惕起来,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仔细咂摸他方才的话,以及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反应,前脚说王兴珠已经离开,很快又改口说她根本没进城,着急忙慌,语气生硬。
其中有诈!
难怪她能这么顺利地进城,路上还没见到一个人,而且哪有人这么傻,直接告诉她们城内并无防备,装得不像样,连她都看出来了。
编也编得不好,延临县令弃城逃跑,丰城县令也跑,莫不成朝廷官吏都是纸糊的?太假!
肯定是县衙差役他们早早躲起来,设下埋伏,以此诱骗她们毫无防备地进城,真是用心险恶。
唐折桂气愤,体内血液沸腾,悄然捏紧衣袖里的拳头,用余光观察周遭环境,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紧张地捏拳蓄力。
幸亏元帅有先见之明,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派她进来探察,不然便要踩中官府的陷阱里了。
唐折桂不动声色地同他告别,抬手道谢说:“多谢告知,我们元帅无意伤人,只为追寻丢失的侍女,王娘子既是不在丰城,那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好了。”
那人直冒冷汗,忙说:“不敢,她走的方向好像是去往迎水,元帅往那边瞧瞧吧。”
迎水县冷僻偏远,去了就别转回丰城了。
唐折桂微笑道声好,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