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小口吃饭。
他在很多次的训斥打骂中已经总结了经验,那就是狡辩除了将父母激怒之外,一点用也没有。
张德科却对沉默都不满意,他道:“回家连个水果也不提吗?”
叶红适时劝道:“行了。”
这却不是替张灯开脱的“行了”,而是“这个场合就先别说这些了”的“行了”。
刘岩感觉有视线在自己的身上,他微微转头,看到卫原野的目光很放肆地在看他。
刘岩一挑眉,迎上了卫原野的视线。常年身居高位,当刘岩不想落下风的时候,他就可以不落下风。
刘岩饭桌上第一次开口,便是看着卫原野问的:“第一次看张灯带朋友回来。”
“我是朋友吗?”卫原野笑了,带着丝玩味,看向张灯,随后好像是怕他不好意思一般,又修补道,“算了,我就是朋友吧。”
一时众人齐齐地安静了下来,视线一同看向张灯。
无论是谁都能看到,卫原野的手就放在张灯的腰上,他们看不到卫原野的手指指着张灯的脊骨,不让他弯下去,只以为卫原野在用一只手搂着他。
何小丘神色一滞,复又笑了,看向了张灯的父母。
果然,张德科道:“什么意思?”
张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卫原野。
卫原野道:“什么什么意思?”
张灯看了无数小说、电影,研究人物对话,揣摩人物心理,他知道反问是一种高级的上位者言语技巧。张灯不知道卫原野是不是学过心理学,卫原野说话总是让人很没办法。
卫原野面对刘岩的时候,甚至不会主动开口,逼得刘岩先张口打破沉默,卫原野用模棱两可、反问的话,连消带打又扔了回去。
他不用表达不屑,也不用假意逢迎,就坐在这儿,已经把除了张灯以外的所有人搞得非常不愉快。
张德科意识到这是个外人,并不如张灯那么可以随意训斥,相貌又出众,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是普通人,他放缓语气,问道:“叫小卫是吗?你做什么工作的?”
“叫我原野吧。”卫原野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张德科明显非常不适,但他这辈子也不过是个小职员,对于这种不适的社交,没有任何经验可言。
刘岩接过话来,说道:“没见过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何小丘对于刘岩的这些问题觉得很陌生,他不自觉地看了眼刘岩。按理来说,刘岩不是这么好奇别人私事的人,除非——
他不愿再想,笑了起来,拉了下刘岩的袖子,说道:“干什么问这些?”
刘岩却没说话,仍然看着卫原野。
卫原野也笑了起来,他也道:“干什么问这些?”
“不为什么,”刘岩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生意场,给这个屋子提了个档次,他道,“不是家宴吗?随便聊聊。”
卫原野:“我们不是电话里早就见过了吗?”
“什么电话?”何小丘问。
截至目前,卫原野没有正面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刘岩的面色已经非常不好了。估计在任何时候,他都没有被这么不给面子过。
叶红也好奇地问:“什么电话?”
卫原野这才说道:“前几天,他给亮亮打了个电话,我们聊了几句。”
众人在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亮亮是谁?”
随后又得出一个结论,只能是张灯。
张灯被他在饭桌上提起这个名字,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又低下头去,第三次被卫原野戳了一下。
这还是张灯第一次在别人口述中被叫小名,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张灯甚至感觉叫的好像不是自己。
何小丘看了眼刘岩,似乎想要一个答案,自从进这个屋子以来,他就对刘岩的态度感觉有些陌生,刘岩似乎不那么重视自己了。
这个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恐慌,又有些生气,他嗔怪地看了眼刘岩,按常理来说,刘岩该安抚他了,刘岩此时也确实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前几天想和张灯聊聊你们的事情。”
刘岩笑了,看向卫原野:“你现在还借住在张灯家里?”
“是啊,”卫原野这次回答地很干脆,“不过我们一般叫同居。”
所有人:“……”
卫原野自己喝了口红酒,觉得味道有些一般,又放下了,随后才恍然大悟地问张灯:“我是不是不该说?”
张灯看着卫原野,眼底震惊不比任何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