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算完全没有文化的野蛮人,从刚才开始,她就试着把话题转向自己的熟知领域——畅销话本。聊了一会儿,气氛总算缓和了许多。严晚萤寻思着,是时候问问莲妃的病情,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切。她刚张开嘴,却忽听到门外人声嘈杂,乌烟瘴气一般。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和呼救声同时响起,由远及近,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胆寒。怎么了?她愕然抬头,就撞见莲妃和严以沫同样惊诧的眸光,呆滞得说不出话来。严晚萤即刻站起身,飞快地扑到窗边,一掌推开雕花窗叶——只见宫殿外边火光冲天,方才那些刺耳的尖叫声更甚,还伴随着短兵相交的金属碰撞声。正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踉跄着奔进来,疾呼:“娘娘、娘娘,大事不好,叛党杀进宫来了!”察觉叛党?严晚萤一时之间有点懵。安王的叛军不是被段清州他们挡在西南边境么?京城里里外外,早已肃清了安王的势力,严康和安王妃现在都还关在大狱里,连严以沫都被暗中盯梢。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叛党,还能在太子大婚当日杀进宫闱?外边的响动越来越大,喊打喊杀,好不悚然。浓烈的血腥味弥漫而起,带着瘆人的气息,也顺着宫殿的墙根传了过来。严晚萤一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几口气,稳住了颤栗的双腿,而后转身拉起莲妃和严以沫:“贼人的重心应该在太子婚宴大殿。此处虽远,但也不可能全然安稳。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必须先躲一躲。”她相信,叛党的数量不会太多,只是想趁着太子大婚杀进来,挟令天子,速战速决。京城中禁军和城防军加起来,大约有两万人,真的拼起来,叛党获胜的希望渺茫。所以能拖住一刻是一刻。拖得越久,活命的希望就越大,她们绝不能稀里糊涂的,成为乱局中丧命的炮灰。严以沫有些失神:“可是……我们能躲到哪里去?”严晚萤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转头向莲妃问道:“莲妃娘娘宫里有暗室吗?”“没有。”莲妃茫然地摇头。“……”严晚萤埋头思索一番,又道,“来的时候,我见此处有湖,还有湖心小岛。我们可以暂避在岛上,将船只都划到湖心,不留给外人渡来的途径。”就算贼人冲进来,光是找船,都够费他们半日的工夫。大冷的天,也不可能为了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专门跳下湖来浮水一趟。算是利用天险避祸了。莲妃、严以沫,还有周遭的宫女太监们听了这个提议,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事不宜迟。他们火速收拾了一些吃食,带好防身的武器,所有人陆续登上了湖边的小船。这时候,金缘也从外边逃过来了,眼角还受了些伤。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了一把刀,一手护着严晚萤和若叶,一手还要挥桨划船。黑云盖住了小半边明月。几只小船在朦胧月色的庇护下,安静得只剩“吱呀吱呀”的摇橹声,行过之处,撞碎满湖晶亮的月影。曹子戚匆匆追出殿门,却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他神思恍惚,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明月。兴许是酒意上头,他变得昏昏沉沉,只剩下一条寻她的心思。没有方向,便随意拣了一条路,迈开腿追去。侍从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面喘气,一面啰啰嗦嗦:“爷,逛园子可以,千万不能进内宫!”擅闯宫闱,那可是死罪!他整个人游离在外,仿佛三魂七魄都站在云霄上:“我不进……”侍从抚着心口:“那就好那就好。爷,不如我们回去吧。”“……”他像是犯了傻气,半点没回去的意思,嘴里喃喃自语,“公主会去哪儿呢……”“您小点儿声……”侍从简直欲哭无泪,内心抓狂,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被人听去可了不得!”主仆二人就这么不着边际地互相扯了几句,在这夜色里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小侍从倒是机灵,生怕他家这傻侯爷在多嘴多舌的宫人面前露了短,便有心拉着他,专往隐蔽的竹林树丛中钻,能走小道儿绝不走大路。不知不觉,二人竟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湿冷的风吹着,身子都快冻僵了。“侯爷,我们快回去吧,天凉,吹多了冷风仔细得风寒……我想公主就是在附近逛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回大殿里了。”“不太对劲……”曹子戚陡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侍从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好不容易稳住脚跟,颤巍巍地伸了脑袋出来:“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