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子也没那么糟,学业上近来长进不少。识人也准,收了好些亲信和门客,我瞧着,都是忠义正直之士。”都是段清州给他介绍的。一手塞祸水美人,一手塞精英人才,混合使用,威力巨大。尹诗奇垂下眼,眸光里看不出什么波澜:“太子殿下一向不怎么待见我。”“都说日久生情,相处久了总会有些情分,再说了,太子哥哥一向最知道疼人,不会太委屈你的。”严晚萤说着这些话,冷不防地想起行为举止越来越出格的段清州。她真恨不得掐着他的耳朵,吼上一句:请不要再跟太子学那些狐媚惑主的招数!尹诗奇果然对这些不太入心,默默嚼着蜜饯,不搭话。她只能继续尬聊,宽慰道:“即使太子待你不好,也不用管他,就当是守活寡。反正好吃好喝好玩,美美地过日子。”不能实现梦想,又嫁了个没感情的绣花枕头,躺平总行了吧。“活寡?”尹诗奇忍俊不禁,差点喷茶,“我还以为公主会劝我相夫教子,管理好东宫,做大燕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呢。”严晚萤满脸不屑:“狗屁的贤良淑德,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既然抗不了命,那就认命。但是认也要认个自己舒坦的命!贤良淑德就不要认了,那是专门立来让男人舒坦的。”尹诗奇点头,半晌又淡淡叹气,感怀道:“我也愿意活得像公主那般自在,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人争论到这里,都心照不宣地噤了声,不再继续。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选择。君子和而不同,即便是英雄,也只是所见略同罢了。不过严晚萤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确是仗着身份尊贵、有人疼有人爱,活得肆意。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尹诗奇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后面,然后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道神秘道:“公主知道祭天那日,皇陵里的一个陵墓被炸开了么?”怎么不知道,她还知道是谁炸的呢。严晚萤掩盖好尴尬,摆出一副想深挖内情的模样道:“嗯。那日我没去,是驸马回来告诉我的。”尹诗奇闪着眸光:“那公主知不知道里面埋的是谁?”“这个我也听说了。是安王爷的幼子,好像追封了一个‘忠阳王’。”“不是他,”尹诗奇摇头,再次压低了声音,“不是忠阳王。”啊什么?忠阳王的陵墓里不是忠阳王,这是个什么新式的绕口令?见严晚萤整个人充斥着满腔疑惑,尹诗奇也不当谜语人了,直接给出解释:“前几天我偷听到父兄的谈话。他们说仵作验了那陵墓里的尸骨,尺寸偏大,根本不可能是早夭的忠阳王。”好家伙,她就知道安王两口子不简单,原来在这儿藏着猫腻呢!父皇之前对安王全然放心,一点猜忌都没有,甚至把西南的兵权都全部交给他,就是因为他没有后嗣。结果这一点居然是精心制造的假象?弄一副尸骨来蒙蔽父皇,却没有找身材相似的同龄人。看来安王想在事成之后,可以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儿子忠阳王没死,直接抬上太子之位。他可能死也不会想到,段清州会提前给他炸开了,在满朝宗亲面前昭然公示。尹诗奇又道:“我听父亲说,此事一出,陛下便命人秘密查了好久,你猜怎么着?”“怎么着?”没想到还有后续,严晚萤急吼吼地拉着尹诗奇问,“你快别卖关子了,听得我好急。”“好好好,我之所以提这事,是因为同你相关,”尹诗奇抿了一下唇,“那陵墓里的尸骨,是以前国公府的谭楼……就是你家段驸马的小舅舅。”什么,谭楼!谭荣瑾的亲弟弟?战祸回到公主府,严晚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好好捋一下。“十八块腹肌的驸马”——谭荣瑾,在生下段清州那一年,她弟弟谭楼就出事了。因为他在一场战役中投降敌国,做了俘虏,牵连谭国公府落得个“叛国罪”,满门零落。可是他明明是死了,成了一具李代桃僵的尸骨。那么当时那桩“叛国罪”的案子,根本就是冤案,是有人给谭国公府设下的圈套。几乎是同一时间,安王的幼子在一场战役中英勇牺牲,被追封“忠阳王”。这莫非就是同一场战役?通过此事,安王获取了燕帝的同情与信任,顺利取代谭国公,接收了西南的兵符。原来这就是作为小说作者的谭荣瑾,没有防住的真相。也是压在段清州身上,经年累月,一直未完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