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样是今年夏天朱雀楼最畅销的小食,由于卖得太火,连带着冰价和蜂蜜价都涨了一倍。她捧着蓝皮的话本,津津有味地读着。正看到男女主相遇的情节,忽然周遭带起一阵微风,清凉地卷起发丝。儒雅的香味氤氲而来,有些浓墨的味道,却不刺鼻。一个温柔如云朵的声音,浅浅道:“子戚见过公主。”严晚萤抬头,瞳仁中倒映进那个彬彬有礼的男子,端正得像一方砚,清冽得似一捧水。她笑着起身:“曹公子快免礼。”曹子戚怔了一刻,苦笑:“公主还是不肯改口。明明先前与我说过,叫不惯的话,可以叫名字。”她嘴角的笑僵了。对这个话题还真是执着。其实可以的话,她特别想叫你一声“曹主编”,十分朗朗上口。“明日的报纸怎么样了,新闻都采编好了么?”她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嗯,公主要看看样稿么?”“额,不了,曹公子你审过了就好。”曹子戚往前迈了半步,整个人没进树荫里,也缩近了与她的距离。他微笑着行了一礼:“公主,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啊……”严晚萤懵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你兄长的案子有进展了么?”“嗯。托公主的福,找到了西南军中私藏的账本。还有谋害账房先生、分销商人以及巨额军饷的去向……陛下已经御批了,重审此案。”线索有够多的啊。别说翻案,直接揪出幕后主使都绰绰有余了,大理寺想必已经忙到跳脚了吧。曹子戚在她这儿当的是主编,怎么感觉有点屈才了呢。嗯,应该给他开个侦探事务所才对!不对,他马上就要昭雪平反了,应该回去继续做他的小侯爷。说不定父皇为了抚慰他们一家,还会封个实职官给他做做。“恭喜你了,曹公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嗯嗯,往后兴许该叫你浏阳侯。”曹子戚抬眼,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心底翻腾起莫名的情愫。他薄唇一抖,冲口道:“公主能叫我子戚么?”“嗯……”她迟疑地点点头。若还不答应他,往后可能还要纠结八百回,跟讨债那般见她一次说一次。白墙黛瓦,隔断了庭院中的苍竹翠树,只有从那扇江南林园风的月洞门,才可窥见一二。段清州背靠着雪白的墙,眸光暗淡,将身影死死藏住。悦书蹲在地上小声埋怨他:“这里又不是玉漱苑,驸马有什么好藏的。不对,即便是玉漱苑也不用藏。”话刚说完就吃了段清州一记眼刀,以及一声狠厉的“嘘”。悦书无奈地翻了白眼。他家主子真是越来越怪了。前天回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白纸和没蘸墨的毛笔,不时傻笑。给他倒茶也不喝,跟那只门口晒太阳的猫儿似的,一发呆就一整下午。然后发呆到黄昏,寻个由头到玉漱苑蹭饭。如今,本来是寻了同样的由头,欲找公主闲聊。谁知他撞见曹子戚,却突然跟个小贼一样,缩手缩脚地躲在这里,听那院里的墙角。何苦来哉。月洞门的里面,像一幅水墨画,映着曹子戚和公主并立着说话的身影。“公主,往后报馆若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曹子戚眼神缱绻,轻柔地放在她身上,“……旁的事,也可以来找我。”严晚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答应着“好”,低头将手里的话本卷成一个直筒。空气中有种闷热,闷得她喘不过气来。曹子戚缓缓靠近一步、又一步,目光却是忐忑的。现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他突然伸出手,指尖碰上她细软的鬓发:“有桂花落在公主头上了。”严晚萤只觉得整个人僵了一瞬,本想推开他的手,却因为双手都握着捏成直筒的话本,错失良机。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呆愣如鹅,等他快些摘掉发上的桂花。然而他动作异常地慢,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弄掉落花,恍惚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丝上微微攒动,像是在为她整理鬓发。月洞门外。贴墙站着的段清州突然侧过身,眸光中有寒芒的漩涡,冷冷地,深不见底,像极了幽冥的鬼焰。悦书禁不住背脊发冷,出声唤:“驸马。”“……”得不到回应的悦书,不由得往前行了一步。只见段清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掐断了自己腕上的檀木珠串,往手心里攥了几颗珠子,捏得“格格”直响。月洞门里。蝉鸣和蛙声交替而起,吱吱吱,呱呱呱,像是某种和谐的奏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