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闲来无事,在草庐前练了两套剑法,浑身出汗后松快了许多,靠着房门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开了壶酒慢吞吞喝着。
这酒味道十分浓烈,他自顾自喝了会儿,看着满院飘飞的落花,心中忽然涌起复杂的情绪。
去屋中找了个酒杯,斟满烈酒后放在花树下一座墓碑前,看了会儿石碑上篆刻的字,毫不讲究地依着它靠坐,一口又一口饮尽烈酒。
石碑的字迹赫然是“师无执之墓”。
这是晏星河为无执立起的衣冠冢,里面埋葬了无执从前一直戴在脸上的那块银色面具,以及弑羽。
细碎落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缀满了粗砺的石碑。
晏星河喝完那壶酒之后就有些醉了,脑袋枕在石碑上面,趁着酒意,昏昏然睡了过去。
这里是他第一次与无执相遇的地方。
一袭白衣,从花树之中坐起,鸦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后,细碎而雪白的飞花落了满身。
迷迷糊糊的,晏星河在睡梦中又看到那道剪影,而这一次只有他和无执。
葱郁的花树中,无执一只长腿屈起踏在树枝上,另一只垂下来晃晃悠悠的荡着,银色面具被夕阳余晖映出漂亮的色泽。
那双漆黑的眼睛低垂,看见了站在花树下的他,唇角顿时抿起温柔的笑意,轻声逗他说,“彼岸……叫声师父让为师听听。”
飞花落满冰冷的石碑。
不知不觉,也落了晏星河满身。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小渊长得飞快,一两年的时间就形如巨蟒,蛇的形态淡化,轮廓越来越像蛟龙,头顶也长出两只圆润可爱的小角。
平时晏星河读书练剑的时候,他就自己跑去山下的湖泊潜水,有时候会带回来猎到的野兽,有时候也会带麋鹿小马驹之类的朋友让晏星河投喂。
晏星河的生活周而复始,再简单不过——
每天起床后将苏刹的蛟龙蛋放在窗户前晒太阳,练一会儿剑,累了就躺在宽椅中,一边吹风一边喝酒。
下午大多数时候是读书,为此他专门扩建草庐,在后面开辟了一个书房,里面装满他搜集来的经史典籍。沉沦其中时间就会不知不觉流逝,再抬头,往往已经是月影西斜。
然后就去叫小渊回家吃饭,自己洗漱之后也给蛟龙蛋洗个澡,把他放在床榻靠里的位置,趴在枕头上观察他与昨日的不同。
安心的感觉让人很舒服,脑子里只想着苏刹,看了一会儿他就能睡着。
有时候他也会去陪无执喝酒,做一些关于从前在百花杀混乱的梦。有时候他会和苏刹说话,计划等苏刹回来之后,他们要去哪片山峰、哪座城镇游玩。
要是苏刹愿意,他们也可以找一座山灵水秀的洞府修炼,隐居避世,他们的世界就只需要有他们两个人。
晏星河计划了很多,全都收录在一本专门的书册中,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唯一欠缺的,就是不知道他的苏刹什么时候能回来。
岁月来去匆匆,光阴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流转。
十年后,又降下一场风雪,晏星河踏出草庐去附近的城镇买酒,打算顺便再补充点儿食物和过冬的棉被。
大雪中的小镇依然十分热闹,晏星河扶了扶斗笠,掀起酒楼门前的帘幕进去。
炭火的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习惯了草庐的安静,耳朵旁边乍然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晏星河感到有些烦躁。
他没有过多理会,在柜台上清点好要买的东西,抬起的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上佩有两枚漂亮戒指,玄色腰带下是一只精巧的枫红色铃铛。
“朋友。”一只手突然搭在晏星河肩膀。
晏星河皱眉,人还没转身,已经反手击向肩膀上那只手臂。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不依不饶地与他过了几招。
不多时那人落于下风,动作飞快的往后撤开两步,笑哈哈地说,“这位朋友,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腰上这只铃铛很漂亮,想问问你卖不卖?我可以出高价收。”
斗笠下,晏星河偏过头冷冷地看他一眼。他极不喜欢别人碰他,这人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活该挨顿揍,“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