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脚步一顿,低着头前前后后犹豫了许久,看着靴子底下自己斜出去的影子,心想,那我就看一眼,主要是为了确定他伤得重不重。
他脱掉了鞋靴,就着身上一丝不苟的衣裳下了水,离苏刹差不多还有三步就站定了,对方一直盯着他,晏星河只好偏开头,“在哪儿?”
苏刹转了个身,“后边儿呢。”
撤去了一直落在身上的视线,晏星河感觉自在了些,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朝对方走近了半步。
到处乌漆麻黑光线也没有多少,腰身底下的水又不是透明的,晏星河始终看不清,朝他走近了一步又一步。
那个“深可见骨”的伤究竟在哪儿没弄清楚,看了半天,苏刹腰身的尺寸是多少他倒是估摸出了个大概。
“你——别动。”
借着月光,好不容易看见泉水底下出现了个深色的东西,落在苏刹后腰,好像是有一个疤。
晏星河内心挣扎了一下,轻轻捻了捻指头,伸出手探进泉水,拇指抚在了后腰那块伤疤上。
“嘶哈——”
他一指头刚摸上去,白毛狐狸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晏星河无语,掀起眼皮定定的看向他。
那白毛狐狸朝后边儿偏过来脸,眉毛一皱,要死要活的说,“你轻点儿啊,看仔细了,我感觉它好像在流血。”
晏星河低头,看了看指头底下那块伤疤。
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一手按下去还没他的指头宽,晏星河估摸着,这玩意儿指不定是幽冥蛇烧焦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给他烫红的一点儿皮毛。
就这么点伤,撩破了最外头那层皮,连肉星子都没见着,也值得他苏刹“吐了好吓人的一口血”。
晏星河冷笑,恨不得搬个镜子过来给狐狸大王照照清楚,叫他自个儿看看好不好意思。
晏星河气得想笑,指头在那块烫红上轻轻一点,白毛狐狸顺势又叫了起来,“疼死了!”
“疼死你算了。”
他懒得再跟这只闲得长毛的死狐狸玩儿,转身就走。
苏刹见苦肉计唬不住人了,也不搁那儿装疼了,叫了他一声,晏星河没理。
下一秒背后响起来水声,晏星河胳膊一重,被人用力拽了回去,阴影照着头顶一压,对方的手臂一左一右撑在白玉石上。
装了半天白毛狐狸终于憋不住了,图穷匕见,将猎物结结实实困在身前一隅,不由分说的就来亲他,这是打算继续刚才在大殿那边被晏星河打断的事儿。
“苏……苏刹……放开!”
这一手来得猝不及防,等晏星河回过神来,苏刹身上的香味已经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他推了几下,摸到对方又湿又滑的手臂,什么也没推开,周身仅剩不多的空间反而被一寸寸的侵占走了。
晏星河脑袋有点儿晕,慢慢眯起来眼睛,里边儿蒙着一层水雾,几乎要看不见眼前是个什么光景。
手掌心忽然一软——是苏刹捉着他一只手,放在了脑袋旁边那只冒出来的狐狸耳朵上边儿。
这手感实在太熟悉了,晏星河曾经无数次将毛茸茸的一只攥在手心里边儿把玩,此时骤然摸到,他晕头转向的,下意识一捏——
苏刹忽然错开他的唇重重喘了一声,将他的腰封一扯,衣裳一件件散开后,手掌带着泉水微烫的温度,用力握住了他的腰。
晏星河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咬的挺狠,给苏刹痛得一激灵,倒吸一口气,总算是退开了点儿。
他抹掉嘴角流出来的一缕血色,笑说,“半年没见了,想跟你叙旧旧而已,你现在是抱也抱不得了?”
晏星河将扯落的衣裳拽了回来,胸膛在对方面前敞了个开,他也懒得整理了,乱七八糟的捞着往身上一裹,“在神隐山的时候我就说清楚了,我还以为你已经默许——我不打算给你卖命了,现在我是自由身,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苏刹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默许了?”
“你走了,”晏星河起身就往石阶那边走,“那不就是默许了。”
神隐山那事儿给两人留下了诸多后遗症。
暂且先不说晏星河那边怎么看,就苏刹自己而言,他眼睁睁看着晏星河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那背影渐渐的融进夜色里边儿。
明明对方离开后顶多也就是去隔壁歇息一晚,明天早上起来了往门口一站,照样还能见着人。
可这一刻苏刹忽然什么也想不到,脑袋里面有一根弦毫无征兆的紧绷了起来,高高的悬在半空,叫他的理智也跟着凝滞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