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烟哼了一声,“是啊,它不咬人,它只是像个弹珠子一样一路跑一路撞,要是星河再来晚一点儿,我看它能把你老娘我一起掀飞了——”
她横着一双秀气的眉毛数落完,才想起旁边被自己忽略的晏星河。
瞪了晏初雪和她那弹簧狗子一眼,谭烟绕过去弯下了腰,笑眯眯的问晏星河,“星河啊,这么早怎么就到院子这边儿来了,吃过早饭了没有?”
晏星河垂下眼皮,顺着小漂亮脑袋顶上那片毛。
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高贵冷艳的狐狸精,摸了几下,支楞着脖子就想伸舌头舔他。
晏星河躲了几次,简直要躲不开它的口水,只好抽回手默默站了起来,“吃过了。我是来找晏赐的,到处都没有看到他。”
刚才一路狂奔给元宝累坏了,本来躲后边儿叉着腰杆歇息呢,一听这话,探了个脖子过来,“我知道我知道!少爷他在校场那边,跟何论他们几个约好了,今天要比赛踢一场蹴鞠。”
谭烟脸色一板,“又跑去跟人踢球,昨天师傅才跟我告状,他上个月月底的课业拖到现在还没交。这小混蛋,什么时候能把他画扇子买古玩踢球打架的闲心用在练剑上,捯饬捯饬他那点儿屁大的修为,也不至于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连我们家看家的护院都打不过。”
晏初雪眨眨眼皮,感觉她娘又要开始发威了,缩着脖子捂住两只耳朵,牵起小漂亮脖子上的红绳,朝晏星河递了个眼神。
两人低着脑袋,趁谭烟转身看雪貂的时候赶紧跑了。
三个月前,晏星河在涤灵瀑布岸边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灵力虽然恢复,内府却是被彻骨的寒气冻成了个冰疙瘩,一提真气就跟刮在冰碴子一样绞痛,只能捡了衣裳徒步下山。
走到神隐山脚下时没撑住,晕了过去,醒来后犹豫了会儿,改道去了人界。
好在那天晚上他运气不错,乱打乱撞,遇到了一家住在附近的猎户,对方暖酒热菜招待了他。
晏星河休养几日,也不好过多叨扰,帮忙打了点野猪虎豹剥了皮,让他们拿去城里换点银子,一路闷着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好遇到跑来神隐山附近游玩的晏赐。
歪打正着,对方听说他现在没地方可去,顿时感觉自己仗义出手的机会来了,衣袍潇洒的一摆,就把晏星河收拾收拾弄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他就跟个败家子似的挥金如土,到了家门口,装模作样两手一背,豪气干云的宣布这是自己闯荡江湖认领的大哥,剑庄的人见着了他都得叫一声“辛公子”。
晏星河确实是没地方可去,又没有在身上带钱的习惯,他的本意是在这里短暂的住十天半个月,想办法先找个活干赚点钱,起码要住得起客栈。
抱着一颗低调暂住的心过来,但架不住晏赐这个“二弟”盛情难却,一路扯着嗓子咋咋呼呼,剑庄里随便逮着一个人,就要跟人家从头介绍一番这是他大哥,两人如何认识、晏星河如何拿下海上那只大王八救了他们云云。
几天下来,晏星河的名字就在剑庄上下传开了,就是灶房里烧柴的伙计都能把他的光辉事迹倒背如流。
晏星河汗颜,每天出门都感觉一路上剑庄弟子看自己的眼神在发光。
有一次,好几个弟子大清早蹲守在他房门口,一推门,他就看见几张昏昏欲睡小脸蛋凑在一起,充满崇拜的在望着他,腰上的剑解开一放,跪着他门口的台阶就打算磕头拜师了。
晏星河瞳孔一震,当然是摆手拒绝,尴尬得恨不得拿几块砖把自己院墙的大门糊成个实心的。
他转过身大门一关,毫不留情的一句“我不收徒”从门缝甩出去,弟子们更是尖叫不已,感觉有真本事的人大都是高深莫测外加冷酷无情的,晏星河还真是一踩全中!
跳回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剑庄弟子们看他的眼神,那简直就和在看一个下凡的神仙一样。
晏星河每天收拾好出门之前,总要先扒窗户缝观察一下,看看外面的动静适不适宜出门,感觉自个儿给自个儿弄得神神叨叨。
有晏赐在前面牵羊似的乱开头,剑庄里面的局面越来越诡异了,他早早准备好的临别说辞推迟又推迟,这一推就是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