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
晏星河下意识抱住了人,抱完才发觉,这一步自己走得有多么唐突。
苏刹炸毛发脾气和真的生气了他还是分得清的。
晏星河闭了闭眼,没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你他娘的是出门没带脑子,还是专挑这种时候故意撞上去找死?
他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圈着人,在心里反复把自己骂了几个来回,可是当苏刹的心跳透过后背,一声一声清晰的穿透他的胸口,鼓动着他的心脏,慢慢跳出了同样的频率——
他又忽然什么都想不到了。
“苏刹,”晏星河闭了闭眼,头一次嫌弃自己是个笨嘴拙舌的石头,这种时候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听话都不会说,只能一板一眼的告诉对方,自己此刻心里正在想的东西,“我只恨那个时候,我不在你旁边。”
“……”苏刹像个石雕似的僵立,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打开圈在腰上的手,“不需要。”
“苏刹,”晏星河又抱住了他,十分执拗的把两只手臂圈成了一个锁,“我……”
他心里千万思绪似惊涛骇浪,在心上咆哮着翻卷而过,可面对珍爱的人,只能像拾贝壳一样弯下腰仔细的精挑细选,生怕有哪一句选错,戳到对方痛处,兜兜转转,捡了又丢,最后连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了。
“我曾经听人说,受过伤的人会画地为牢,心会缩小,小到只装得下自己一个人……”
所以苏刹,你也是吗?
这是你不肯要我原因吗?
用一层坚硬的壳把自己裹起来,若无其事的抖抖羽毛,沐浴在阳光下,好像就能忘记了从前盘旋头顶的阴影,每天依然欢声笑语洋洋洒洒的过。
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心里筑起了多高的墙,荆棘林立,倒刺横生,把自己一个人藏在里面,此生不允许第二个人将它叩开。
所以你谁都爱,却不愿偏爱,处处留情,却不愿钟情,种了满院子花开花谢,却不愿过多留恋其中哪一朵——谁也敲不开你心里的墙,因为你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你真正的领地。
“我占地很小,动静很轻,也不闹,”晏星河的脸贴着他的长发,小心翼翼的说,“一个人待着太孤独了,苏刹,能不能让我进去?”
“……”
苏刹捉住他横在腰间的手,贴上去了,又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想拿开,还是想反手握住。
“哎,那边还有一条路!刚才那些人就是从那儿跑上去的!”
“天杀的!我倒要上去看看!大家伙,我们一起上去看看!他们害死我们浮花照影那么多人,我们要让他们偿命!”
“大家到处找找拿点家伙,都跟上!当我们是面团想捏就捏想杀就杀么?今天就是跟他们拼了,也绝不能让长生伯伯他们白死!”
密室那边的村民缓过劲,找了棍棒铁钩等一应趁手的东西冲过来,甚至还有法衡宗的人逃跑时丢下的剑。
同族人的尸体点燃了他们的怨愤,一大波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就要往连接到外面的石阶上走,恰好经过中间这条小路,有人扭头朝这里面看过来。
苏刹突然撇开了晏星河的手臂,头也没回,抬脚往小路出口那边走了。
晏星河缓缓收紧手指,觉得有点空,他握住腰上的剑,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第40章
法衡宗地牢走到地面的台阶有四个拐角,每层一百零三阶,一共五百一十五阶。
这条路苏刹走过两次,一次是十六年前,他一无所有从地牢逃出去的时候,一次是现在,他身披鳞甲,以妖王的身份重新踏上去。
法衡宗建立的年代很久远了,那些殿宇楼阁的位置却基本没变过,当年逃跑时步履匆忙,他也没仔细看,依稀感觉比印象中更华丽了点儿,主轴的方向多出来几座遮天蔽日的新楼。
每座大殿的屋角都挂着旗帜,金色的昙花图腾水波一样猎猎翻飞,苏刹抬起头往那地方看去,莞尔一笑——
他逃出去之后在妖界受苦受难整整十年,每天过的都是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鬼日子,这群罪魁祸首却在老巢里面纵情享受。
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把自家狗窝料理的越发精细了,恐怕人也养该养得乐颠颠的油光水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