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遥知成年后,狐族的事他从老爷子那里接手的七七八八,此人心思缜密性格温和,做这种工作简直如鱼得水,往书房里面一钻就是整天,办事效率比老爷子亲自操刀的时候还要高。
楚清风对他放心,退休后只管一些邻里街坊你踩我一根瓜苗、我占你一寸地皮的鸡毛案子,这些撂下倒也没什么。
但是不让他喝酒,着实让老人家痛心疾首好几天,躺在床上病歪歪的胃疼,还不忘脸红脖子粗的大骂那每天端着碗给他喂药的“不肖子孙”。
晏星河想了想,“幸好浮花照影那边有你和清风长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替主人说声谢谢。”
放完油纸盖上竹篾编的翻盖,再站起来的时候,楚遥知离晏星河近了点儿。
江风鼓荡,他低着头看了会儿少年飘飞的衣袂,轻声说,“身在狐族,这都是我应该为宫主做的。”
他说话的声音落下来,晏星河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挨得有点儿过于近了,不动声色往后面退了半步,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抱着剑又成了块闷石头。
楚遥知看出他的不自在,率先转开话题,“对了,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在犹豫要不要向宫主禀报。星河,你可以先听一听,帮我拿个主意——”
具体是什么事还没机会从嘴里抖出来,忽然,铁索桥那边传来穿透力极强的狮吼,低沉如闷雷,给附近的石头草木都轰得晃了两晃。
慕临带来的侍卫拔刀围住了一处铁索的锚点,晏星河按住剑柄,冲过去一看,蛇妖侍卫和预备军的成员站成了两个阵营,各自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慕临被两三个人搀扶着手臂,脸色铁青,胸口被有兽爪撕出来纵深的三道豁口,看尺寸,应该就是站在最前面那个须发怒张的妖怪干的。
晏星河看了对面一眼,猜想这应该是只狮子妖。
那充当出头鸟的金毛狮子头被众人一推,感觉自己成了同伴间的老大,石头似的胸肌往上面一提,校服差点被他给撑开裂口。
眼见他又要上演“狮吼功”震慑众人,晏星河长眉一凛,在他吼出来之前剑鞘已至,鞭子似的往脸颊两边的横肉上各抽了一巴掌。
出手毫不留情,硬生生抽破了那层结实的肥肉,凹陷的红痕浸着血沫,像被人蒙住脑袋狠狠给了两记闷棍。
那排山倒海的一声吼,愣是叫这两鞭子给哐哐抽了回去。
狮子精嘴巴一闭,给这口不上不下的气噎得整张脸涨成了紫色,粗糙的毛发朝四面八方竖了起来,给他围成个紫脸向日葵。
这气憋得太狠,一时间缓不过来,向日葵又弯着腰挥舞爪子往嘴里扣,脑袋都快戳地上去了,头挨脚的把他自己团成了一个肉球。
背后两三小弟眼见大哥出师未捷身先死,赶紧跳出来给他老人家拍背顺气,其中有个身形精瘦的拍得最是积极。
此妖长得很是有趣,胸骨到大腿中间那截几乎是一样粗细,直挺挺的往那儿一戳,像根格外平整的筷子。
筷子兄抬起一张跟身材一样平整的方脸,冲晏星河咋咋呼呼的叫嚣,“你怎能动手打人呢?就算我们吃你们的用你们的,你们招蜂引蝶宫给吃给穿就是天王祖宗,合该对我们呼来喝去,要命的毒药丸说拿就拿叫吃就吃,我们没资格拒绝,那也不能不讲道理虐打学员!我真是气不过,你还把我们的命当命吗?你看看,把我胡大哥打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你看看,满脸的血!”
晏星河挑眉,瞥了这伶牙俐齿的妖怪一眼,应该是只鬣狗。
他负着手信步走到被侍卫扶住的慕临身边,修长的指头往胸口一指,三道狰狞的豁口血还流得欢快呢,“我抽他两剑,是虐打学员,那么你家那位狮子精先攻击我招蜂引蝶宫的人怎么说?算不算恶意袭击上级?”
那鬣狗孟铁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后面有嘴巴快的,已经率先喊了出来,“是慕老狗先赶我们出来爬这堆见鬼的铁索!他逼人在先!”
有这声音打了个开头,众妖怪有了底气,立马飞溅出接二连三的水花。
“就是!就是!那么宽的江水,我踩着铁索往底下看一眼都瘆得慌!江流得那么急,要是掉下去我还能活吗!我是地上爬的蜥蜴,又不是埋河里喝石头水的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