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禄生出面解围,“陛下息怒,臣府中医师可能技艺不精,御医马上就到,陛下稍等片刻。”
说完,他忙让府医赶紧退下。
那日,前来纪府诊脉的医师络绎不绝。宫中的御医全数出动,就连民间颇有声望的大夫也全被召了过来。
尽管如此,结果仍是一样的结果。
最初,每每听到医师口中“无力回天”“无药可救”的字眼,萧元君都要大怒一场。
但慢慢的,他从愤怒、抗拒,最终走向沉寂。
直到深夜,前来试诊的医师还未走完,袁四五实在忍不下去,叫停了这场“闹剧”。
“够了别看了!”他走到萧元君面前,看了眼床上的纪宁,“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萧元君坐在床侧,寂静的双眸望着纪宁。听到袁四五的话,他迟钝地眨了下眼,随后抬手挥退医师。
医师告退,一旁赵禄生劝道:“陛下,把这里交给袁大夫吧,你也该歇一歇。”
萧元君恍若未闻,目光无声地掠过纪宁惨淡的面颊,眼中生出痛惜。
他张唇,艰涩的字眼挤出齿缝,“袁师傅,你同我说句实话,他还能……等多久?”
袁四五面色一滞,不忍开口,“不出……一个月。”
寥寥几字,震耳欲聋。
像一脚踩空坠入深渊,突然明显的恐惧击溃了萧元君的平静。他缓慢地握紧手掌,感受自己的理智陷入摇摇欲毁的边缘。
赵禄生又在身旁催了一遍。
萧元君失神的瞳孔重新聚焦,他攥着拳,晃晃悠悠站起来,“这里,先交给袁师傅你了。”
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他转身走出房间。
四方的庭院,今夜格外的孤寒。
屋子留给了袁四五,所有人便都去了外面等候。
屋檐下,萧元君和赵禄生并肩而立,谁都不说话。
院落四周的竹林,正是翠绿的时候。
赵禄生心中惆怅,就听耳侧沉默已久的人忽地说到。
“那时,他总罚我在院子里蹲马步。”
赵禄生侧眸,羸弱烛光照在青年的脸上,一日之隔,他的面庞多了许多沧桑。
萧元君目色苍凉,自顾自的说起往事,“以前,院子里的竹子还没那么多。自我求学后,纪宁种了好几次,相父可知道为什么?”
赵禄生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便表露,遂配合道:“为何?”
萧元君淡笑,眼前逐渐模糊,“那时我装傻过了头,总气得他拿我没法。每次他一生气,就折一支细竹条用来管教我。”
一滴泪混在夜色里,悄声落到地上。
赵禄生听到帝王忽然哽咽的声音,“相父,我喜欢他。”
“……”
赵禄生睁眸,是震惊,但不是意料之外的惊恐。
他悠悠叹了口气,一时无话可说。
萧元君喜欢纪宁,他前世就看出了端倪。但那时他不敢确定,也不想确定。
可现在萧元君亲口告诉了他,他不能再继续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