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
阿醉答:“就在王府的地牢里。”
追查了这么久的幕后指使,终于有了下落,纪宁立即道:“现在就带我过去。”
萧元君让他别急,“你今天累了一天,将他带到这里来也是一样的。”
谁知阿醉一听,瞥了眼他们桌上还没吃的饭菜,意有所指道:“我觉得,还是咱们去见他吧。”
直到见到了人,萧元君和纪宁才明白,阿醉为何执意不让这人来见他们。
牢房里,一团黑影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他的脸埋在一堆乱发中,身上的衣服早已黑得看不出颜色。旁人稍一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纪宁站在牢房外,实在看不清对方的脸,他问阿醉,“他是谁?”
岂料他的声音一出,那团黑影像忽然醒了神,扑过来疯狂拍打牢门,“纪宁!纪宁!别杀我!我可以救你!我知道谁可以救你!”
这人音色带着孩童的稚嫩,纪宁一听,顿感惊愕,“金阿瞒……”
第91章彩衣道士
一堆乱发里,金阿瞒漏出黢黑的半张脸,他被折磨得厉害,本就矮小的身材如今更是畸瘦。
他一双眼里满是恐惧,不管纪宁说什么,他都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这幅模样,多半是不能清醒着答话,纪宁同萧元君商议,“今夜先让人带他出去歇息一晚,明日再问?”
萧元君看着明显神志不清的人,尽管心急,还是点头应道:“可以。”
从牢中离开,回到房间时已是深夜。草草收拾了一番,纪宁和萧元君宽衣就寝。
躺在凉榻上,盯着屋顶的雕花,萧元君迟迟无法入睡,他脑子全是金阿瞒说的那句知道谁可以救纪宁。
虽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如今好歹有了一线“可能”。
抓着这一线可能,萧元君转头看向窗外,只盼夜色快些褪去。
同一时刻,床上的纪宁同样难以入眠。
金阿瞒的话无疑是一线希望,但他不觉欣喜,反感忧心。
他实在害怕,万一这一次结果又不尽人意,他该如何宽慰萧元君的失落?
两处心事沉入夜里,泛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隔日午膳过后,醉颜带着金阿瞒前来受审。
再见面,金阿瞒已换了件干净衣裳。他一进门就垂着头,跪到了纪宁和萧元君面前。
他的面容还是稚童的模样,却多了许多与年纪不符的沧桑。他眼神恍惚,语气惶恐,“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昨夜没睡好,纪宁半饧着眼,看上去有些倦怠,他问:“你怕我们杀你,为什么还要帮南王?”
“我没有要帮他!”金阿瞒鼻头翕动,“我一开始是想将他劝降,好帮你,结果,他根本不听我的。”
“劝降南王来帮我?”纪宁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
金阿瞒急道:“我真的没想害你!”
他手掌揪着衣摆,豁出去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
屋内,万籁俱静,余下三人皆暗道了声“果真如此”。
见没人搭理自己,金阿瞒急忙解释,“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
他看向纪宁,“我知道你会赢,所以想找你做靠山……”
他说得急,一股脑地将事情始末全都倒了出来。
原在前世,如密报所言,金阿瞒在北狄的确不受宠。
因生母身份卑微,他自出生起就被弃养在北狄皇宫,挂着一个皇子的名头,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那年北狄派人来启国朝拜,他被作为弃子推了出来,后回到北狄,又被丢进了战场。
他自小无人教导,武功谋略样样不通,在战场上难有立足之地。他知道自己就算侥幸活了下去,回到北狄后也难有善终。
于是,他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事,假死脱身,一路南逃混进启国。
他掩盖身份,在启国大街上做了个乞讨儿,混迹了几年,期间便听说了许多同纪宁有关的事。
再后来他得以重生,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一心想要改命。
他恨北狄,而北狄最终败在了纪宁的手下,于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想投诚纪宁。
在又一次出使北狄时,他努力留下好印象,带着情报去投诚。谁知纪宁戒备心重,压根不信他,不仅不信,还派了暗卫来监视他。
无法,他只能另谋出路,想着依靠前世记忆在北狄皇室里崭露头角。
可没人教过他树大招风,他几次成功引起北狄王注意后,被同胞忌惮,遭到多次陷害。
前有暗卫追杀,后有手足相残,他每日过得战战兢兢,遂再度假死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