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答应了,也不一定会做到,所以非要他答应又有何用?
即便如此,纪宁听着耳边愈加颤抖的吐息,还是心软了。
凶多吉少,就一定会凶多吉少吗?
万一有万一呢?
他得上天眷顾,万一能活着回来呢?
这么想着,纪宁缓声允下承诺,“我答应你,带着将士们平安归来。”
可惜,上天终是没能眷顾到他身上。
挂帅出征后,他每日以药为食,身体却每况愈下。
大战告捷之日,亦是他的大限之期。
他记得自己透过帷幔,看着醉颜俯在床边啼哭,记得自己如何艰难地交代遗言,记得自己最后,有多渴求能将未尽的话说话。
就差这一句,就可抚平那人多年的彷徨,就可以告诉他,自己从未恨过他,也从来没有不在意过他。
漫天的大火映红眼眶,纪宁看着记忆的画卷在自己眼前焚烧殆尽。
他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终于想起未尽的那句话是什么。
被褥里的人喃喃低语,萧元君俯身去听,待听清那串微乎及微的字眼后,潸然泪下。
“我答应过他,平安归家,我不要归隐山林,不要……不复相见。”
萧元君抬起头,怜惜的目光拂过纪宁的眉梢,旋即笑了笑,道:“我也不要和你不复相见。”
……
纪宁晕得突然,醒得亦突然。
他睁开眼时,医师还在为他诊脉,不远处,萧元君、阿醉、兰努尔三人围坐桌前,各个面色凝重。
见他醒,老医师“呜呀”一声,惊动了那处谈话的三人。
三人齐齐移目,萧元君率先动身。
“醒了?”萧元君侧坐到床边,上下打量着人,“感觉怎么样?”
方才冗长的回忆让纪宁尚且不能回神,他呆滞地盯着萧元君,凭着感觉应答:“无事。”
听他说“无事”,萧元君便知是白问。
他问身旁的老医师,“如何?什么问题?”
老医师听不懂,年轻医师解释道:“刚才爷爷没看完,具体原因可能还不清楚。”
萧元君道:“那烦请医师继续。”
说罢,他让出位置。
眼看老医师的手伸了过来,纪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收起手臂按到太阳穴上,佯装头疼。
见状,萧元君惑道:“怎么了?”
纪宁缓缓揉着穴位,“可能是晕船,有些头疼,应当不碍事。”
萧元君不疑有他,扭头吩咐医师,“可否找些对症的药来?越快越好。”
不待医师作答,纪宁道:“不必劳烦医师,治晕船的药,阿醉身上备着。”
说罢,他朝阿醉看去。
后者反应倒快,掏出随身带着的小药包,找出一粒丹药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