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十岁孩童的皮囊下是多少岁的魂,但纪宁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天真”。
他直言道:“生死有命,我不会帮你。”
金阿瞒嘴一撇,当即就要嚎啕大哭。
纪宁却先一步吩咐影人,“送他出去。”
影人领命,随即单手提溜起金阿瞒,扛着人往外走。
金阿瞒一路挣扎,哭着喊着让纪宁帮帮自己,直到影人出手点了他的穴,他才安静下来。
人走远,纪宁转身回房,余光掠过雪地,瞧见了一抹朱红。
他弯腰捡起印章,举在手中端详。
印章刻着金阿瞒的名字,确实是私印,好似没什么特别,但印章中腰的一条分界线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根据以往经验,他捏住印章,稍一施力印章便从那条分界线一分为二,章体内一张小纸条赫然显现。
打开纸条,里面详细记载着北狄在京都城安插的暗探人员,所列之人和令司掌握的信息基本一致。
纪宁速速看完,收好印章和纸条,回头看向金阿瞒离去的方向。
怪不得他一定要自己收下印章,原来里面藏着他所谓的“交好的诚意”。
廊檐下,站了许久的醉颜露面,手里提着已经温热的汤药。他走到纪宁面前,“主子。”
纪宁将印章交给他,“都看到了?”
阿醉嗯道:“这金阿瞒肯定有问题。”
纪宁面色凝重,“基本可以确定,他和你我一样。”
阿醉忧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纪宁沉思。
无论金阿瞒今日说得如何情真意切,他都不会对一个敌国的人心软。
金阿瞒若对启国无害,他可以假装不知。若他要与启国为敌……
纪宁抬眸,“派人看着,一旦有异动。”
他一顿,果决道:“杀。”
送走十国使团,只因春节将至,京都城的热闹并未就此消散。
纪府内,纪宁这几日一下朝就待在书房里画图,闭门不出。
眼看距离交稿只剩三天,画了一稿又一稿,他始终觉得不满意。
这一画,画到了晌午后。
院外李管家来报,说左相到访,马车已到了府门外。
纪宁正疑惑赵禄生这时来访有何事,忽地看见桌上图纸,顿时恍然。他真是昏了头,把这事忘了。
他吩咐管家将人迎进前厅,自己稍作收拾,出门碰面。
前厅,赵禄生手里拿着几卷纸,站在兰花架前悠闲赏花。
纪宁进门,朗声唤道:“赵大人莅临寒舍,荣幸之至。”
赵禄生拨弄着兰花叶子,回头瞟他,表情一言难尽,“纪大人还是少说这客套话,老夫担不起。”
既如此,纪宁便不废话,“大人过来有何事?”
赵禄生将视线从兰花处抽离,清清嗓子道:“老夫过来还人情。”
说着,将手里的几卷纸递给纪宁。
纪宁接过展开,纸上画的是二位新妃的行宫图。他佯装不解,“赵大人需要还我什么人情?”
赵禄生哼道:“你当我看不出?陛下对你我二人劝他纳妃一事心生不满,那日冰嬉会上要你设计行宫,摆明是奔着敲打你来的。”
纪宁不语。
赵禄生意味深长道:“陛下虽年少,但主见不少,最不喜别人替他拿主意。”
他叹气,“这事说到底是我让你去劝的,害你受罚,理应替你分担。图纸给你,你我两清。”
有现成的图纸,纪宁自是欣然接受,“谢过赵大人。”
赵禄生怕他看不懂,临走又拿过图纸好一番指点。
“这里一共三稿,初稿呈上去,陛下必定会因为在气头上给你打回来。你若问陛下哪里不对,他也一定不会同你说。”
“……”
“因此,初稿打回来后,别问原因,过个半日,你再拿次稿交上。”
“……”
“次稿送上去同样不一定能过,若再被打回来,就再等个一日,赶在截稿前交上末稿,届时陛下气也消了,此事也就成了。”
纪宁将他的话一一牢记,待送走了人,他打开稿纸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发现所谓初稿、次稿、末稿压根没有差别,完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