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监长,侯贺,便是侯大将军的长子,侯远庭的大哥,如今京都城有名的纨绔。
靠着大将军和先帝的交情得了一个“小监长”的职务,可任职以来玩忽职守,妥妥草包一个。
此次护甲一事纪宁在上一世就已查明。
侯贺靠着家中权势,一上任便架空了大监长李明的权力,在二属中说一不二。为了敛财与铁矿主勾结,以次充好,拿废铁做护甲。
说他是草包,此事做的又有些脑子,十件里只一件不行,追究起来顶多算是监管不利,就凭侯将军和先帝的生死交情,这点错怎么着都不会重罚。
正想着,李明派去的属下将人带了回来。只见一腰肥体壮的瘸腿男人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打他一进门,一股冲天酒气跟着漫进了屋。
纪宁喝道:“还不跪下。”
侯贺肥脸通红,他嘿嘿一笑,漫不经心屈膝,“卑职——叩见右相大人——”
说完便跪不住,一屁股歪坐到了地上。
属实混账。
纪宁朝阿醉递去眼神,阿醉衣袂一揭,上去一脚踹到侯贺臂膀上,将人踹得往后翻了两翻。
“小监长该醒醒酒了。”
侯贺捂着臂膀爬起来,这才勉强有了些神志。他嗳哟嗳哟直叫唤,一瞅堂上放的那堆废甲心头一惊。
他赶忙磕头,“右相大人哟,您这是干什么?”
纪宁气归气,却知道现在还不是能拿下此人的时候。
他训道:“护甲关乎我军战士安危,如此质量侯小监长居然也敢送到军营来,当真是喝花酒喝昏了头。”
见事情似乎还未完全败露,侯贺稍宽了心,“都是卑职监管不利,卑职日后定……”
“不必了。”
纪宁起身绕到桌前,“侯贺擅离职守,力有未逮,即日起免去小监长职务。”
“慢着!”侯贺脸上那点假模假样的惧意消失,“右相大人糊涂啦!我的职务是陛下亲赐,要免去也只能陛下做主。”
堂中霎时归于死寂。
纪宁嗤出一声轻笑,他垂眼看向侯贺,踱步到他跟前。
万籁俱静间,只听他缓声说道:“我保证,免职的圣旨在你酒醒时,一、定、送、到。”
出了军器监,纪宁在门口见到了侯远庭,他似是想为他大哥求情,可一直等纪宁进了马车,马车走远,他都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回军营的路上阿醉问纪宁,“护甲的事难道就不深究了?”
纪宁摇头,“当然要深究。你带着令司的人去查,查到什么都先不要声张,收集好证据,静待时机。”
上辈子在纪宁手中丢了官位,乃至于丢了性命的人数不胜数,而这侯贺就是第一个。
东奔西走了一日,夜里回家路上纪宁颇感乏累。他一面靠着车上软垫阖目养神,一面用手按压心口,缓解其中胀痛。
疲乏尚未消解半分,窗外响起马蹄音。
只听令司的暗卫禀报道:“主子,圣上到访。”
纪宁骤然睁眼,心脏的锐痛在一刹那间变得剧烈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萧元君并未来访。
第5章阿醉
夜色深深,纪宁见到萧元君时,对方正负手立在廊檐下盯着盆中的兰花出神。
“陛下。”他上前。
萧元君抬眼,“右相近日在胡做些什么?”
脱口的指责让帝王的脸色沉了又沉,可见此,纪宁反倒安了心。
若是上一世的萧元君,便早就知情,不会问了。
他止步石阶,抬头望向帝王,“陛下说的哪件事?”
萧元君双眸微睁,“除了重金求道,你还干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纪宁淡笑,“军器监侯贺玩忽职守,于今日被臣革去了官职。此事还得向陛下请一道旨,好显得名正言顺。”
先斩后奏已是不敬,如今竟还好意思提“名正言顺”,萧元君怒而拂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憋的脸红耳赤,骂人的话在心里转了又转,想了又想,可一瞧见纪宁身上那件灰布教服,憋着的气又自个儿消了。
自小从军的缘故,纪宁对吃穿住行并不讲究。一年到头衣裳也就那几件,鲜少有新衣,因此萧元君一眼就看出他身上那件没几分精致华贵可言的教服,比走时肥了二指。
显而易见,他的确瘦了许多。
“我……”萧元君一顿,换了话头,“朕不是来与你吵架的,朕来是问你,好端端的开始求仙问道,是否因为身体又出现了异样?”
“无恙。”纪宁不假思索。
尽管如此,他还是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