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也不知道它们都应是什么。
斯维塔兰娜发泄式地猛蹬了一脚离合,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恨意十足地把头往方向盘上一砸,仿佛要用额头去撞碎它,或者被它撞碎颅骨。
厢车在黑夜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只不过别人听起来只是一声鸣笛。因此明天会被罚款。
斯维塔兰娜抓起操纵杆后面的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嘟噜噜地往嘴里灌,里面还剩下的大半瓶水一小半进了她的口,更多稀里哗啦地从下巴上洒落到全身上下。
然后她将空塑料瓶狠狠捏瘪,随便丢在副驾驶座位上。
焦躁的驾驶路途好像很长,但好像也没那么长。
直至旷野寂寥无人,只剩前方一盏不再移动的灯。
斯维塔兰娜把车开进藏在山坳的停车库里,冷着脸跳下来,往另一辆车那里走过去。
楚岚刚刚把她的妹妹从车上抱下来,蕾娜塔自然而然地用胳膊环绕住男人的脖子,优雅地单脚触地站好,用眼角瞥视姐姐的表情。
奥科萨娜朝斯维塔兰娜问候:“大小姐辛苦了。”
斯维塔兰娜点点头,扫了一眼旁边那两个家伙,从月光下显得银白的鼻尖里发出一声轻嗤。冷淡的少女甩开了衣摆,独自往家的方向走。
后面传来轻声的交谈,蕾娜塔偶尔的笑声在林间如一阵风铃。
回到家,那个棕发头的修女正待在厨房里忙活,罕见的火焰在空气中上蹿下跳。
值得惊奇的是,母亲叶夫根尼娅居然也套上了围裙,待在她身边,两人似乎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十分和睦。
二小姐蕾娜塔向母亲报了平安,又朝楚岚摆摆手,心情愉快地被奥科萨娜服侍着离开,回房洗浴休息。
公共空间只剩下关系有些尴尬的两人,斯维塔兰娜立马回头死盯着楚岚,那银冷的眼神锋利异常,就差走过来揪起他的领子。
楚岚跟着斯维塔兰娜上了宅邸的顶楼,顶楼上只有三个房间,她打开明显是最常用的那一间,是间面积很大的书房。
看装修和陈设,它曾经的使用者和主人一定很爱惜它。
“别傻站着,关门。”
斯维塔兰娜皱了皱眉,在长书桌边上拉出座椅坐下。楚岚听从大小姐的指示,关上书房的门。
头顶年久失修的灯光心有余而力不足,连书桌边上的区域也涂抹不尽,更别说整个屋子。
这台书桌极长,边上却只有两三把椅子,楚岚抽出来其中一把,慢慢在她身边坐下。
斯维塔兰娜把桌上散乱摊开的书合上,通通扔在了桌子边上。
他看了一会,干脆上手帮忙,斯维塔兰娜突然瞪他一眼,楚岚于是住手。
“有事吗?”他问。
银发的俄国大小姐抬起眼睛看看他,嘴边的话却像卡了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
“你和她干什么了?”
“谁?”
“别装傻。我妹妹。”
“她说——不让我告诉你,其实也没做什么。断开连接后一切依旧。”
斯维塔兰娜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压迫感的,楚岚往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
“我都知道的。”
“是吗?这么厉害啊。”
“下流的男人。”
她没了说话的兴致,桌面下的大腿一扬差点往桌腿踹上一脚,幸好及时收住。
大小姐推开椅子站起来,耳垂上和妹妹一式两样的银耳钉闪闪发光。
斯维塔兰娜跺了跺脚,转身像一阵风地离开,负气摔门而去,留下楚岚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有些不明就里。
他随手翻开桌角的一本书,俄语在视网膜上翻成一串串他可以读懂的字符。
哦,原来是普希金的诗。
楚岚刚刚读完一首没头没尾的短诗,正在看页间上不知何人留下的手写注释的时候,有一只白净的手十分突然抽走了书籍。
斯维塔兰娜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她把楚岚拿在手中的书夺走,一脸不善地抽出里面夹着的便笺。
“好吧,有必要吗?”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做了什么?”斯维塔兰娜眯起眼睛,反问他的神态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狐狸。
“虽然你妹妹的要求和举动很过分,但我可没占她的身子。”楚岚的手指在书桌的纹面上打转,他耸耸肩。
“还算有点良知和理智。”斯维塔兰娜情绪略有缓和。
楚岚没在意她言语中的夹枪带棒。
“好歹快要去做事了,不能对同伴多点宽容吗?”
“哼。你知道就好。”
看着她毫无反悔的傲气样子,楚岚露出无奈的深情:“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能告诉我吗?”
斯维塔兰娜捏了捏耳垂,上面的银耳钉令人印象深刻,确实和她妹妹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