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身旁的池渊本是不解,眼见答案被坐实,他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夫人,又惊又喜。
茹夫人本就体弱,当年小產坏了根本,被大夫直言难以有孕,这么些年他本也看得淡了,只想与夫人偕手馀生,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他看向茹夫人,后者抿了抿唇,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池渊内心狂喜,当即有些手足无措,当着大庭广眾,紧紧抱住茹夫人,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又哭又笑,惹得一旁的人也不禁沾染喜色,跟着笑了起来。
傍晚,忙活了一天,碧草从外头回来,便看见维桑蹲在院子里组架子,而端午正提拎着两隻鸡走过来,看见门口的碧草朝她咧嘴一笑。
「今晚烤肉,吃吗?」
「吃呀。」碧草一愣,随即也笑:「算我一份!」
自衡阳君婚礼回来,昔年在丽水殿共事的几个人难得又凑在一块,加上一个崔司淮,便在院里烤起肉来。
食物的香气很快充斥整个院子,崔司淮从一旁拿出两壶酒,望了眼头顶上的月色,拍了拍面前的石桌,道:「吃烧烤得配酒才过癮,趁着今夜,一起喝一杯?」
端午皱眉,「跟你喝,挺没意思的……」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过去坐下了。
维桑也跟着道:「我酒量尚可,就当作陪吧。」
崔司淮转头看向剩下的碧草,不等他开口,后者已经先行凑了近前,道:「我我我,我也要!」
她如此主动,一旁的维桑和端午看着碧草和崔司淮近乎靠在一起的身影,挑了挑眉,不过碧草本人倒是没怎么注意。
崔司淮替几人各自斟满了酒,道:「这样自在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我先饮一杯,你们随意啊。」
说罢,他逕自仰头将酒一口饮尽。
碧草举杯同饮;端午虽面露嫌弃,可到底还是一口饮下;维桑则盯着琥珀色的酒浆,又望了眼头顶上的月亮,漆黑夜幕上的一轮明月,总是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慰,令他不由得忆起了记忆中某个淡化的人。
他默了默,最终拿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端午看向一旁的崔司淮,奇道:「怀念?崔大人这么说,可是觉得宫中清苦,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啊?」
几人之中,只有崔司淮一人在朝为官,端午这么问虽然是故意懟他,可其他几人却都不免抬头将目光看向他。
崔司淮想了想,「倒也不是。宫外自由无拘,确实令人嚮往,可纵观世间,我却还是最爱与这漫天星辰为伴,只不过从前寒夜孤苦,如今又多了一人。」
他说着,不忘偏头朝碧草轻轻一笑。
到底是在其他人面前,碧草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话锋一转,问向维桑:「别光说这个了,维桑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这么一问,端午也忍不住跟着问道:「是啊,师父这次来,还回去江城吗?」
前些年,凌家移居南方,就是定居在江城,维桑跟着凌大人,想来也是待在了那里。
维桑这几年因为小竹一事伤了心,本就不多话的人越发沉默寡言,扑克脸都成冰块了。
端午与他交情匪浅,自然担心。
维桑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只不过垂眸注视着杯中酒,摇摇头道:「不回去了。前些日子,陛下给我传了信,想让我接下皇城司指挥使一位……」
端午:「皇城司?那不是从前池渊的职位吗?」
碧草:「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维桑将杯中酒一口闷了,低声道:「从前我随主上移居江城,是想着不再沾染朝廷之事,远离尘嚣;可后来又想着,我父当年任职中郎将,因一步踏错致后世詬病,家族蒙羞,我亦责无旁贷。况且,新政推行,是每个人努力的结果,我答应过她,要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话虽语焉不详,可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第一次听维桑说这么多字,眾人一时皆有些恍惚,没有人开口,气氛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碧草才率先反应过来,一拍手道:「这不挺好的吗?你从前那么好的身手,总算没有浪费,而且……你接下陛下的邀约,那以后我们一起在帝京,就都有伴啦!」
「不是,你有别的男人了,怎么还拖师父下水呢!」听到这里,端午不高兴了。
「我怎么了?我有对象了,就不能找维桑了吗?哪条法律规定我了呀,小姐都没这么说呢。本姑娘的事,小孩少管--端午弟弟。」
「就说我不是了!」
「我就觉得是!」
端午:「哼!」
碧草:「哼!」
两人一来一往,彷彿从前还在丽水殿时的样子,半点没变,维桑看着他们,不禁有些鼻酸,逕自又倒满一杯,仰头饮尽。
崔司淮倒是乐见其成,也不急着劝阻,只在一旁看着,偶尔扬唇笑了笑,顺便给碧草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