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紓一愣,随即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有一个妹妹。跟我差不多大,村里闹饥荒,爹娘都没了,我带着妹妹离开家乡,却不小心走散,如今我又有了新的去处,我……怕妹妹一个人,找不到我。」
季紓心头一梗,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你想让我帮你找到妹妹?」
「不是。」男孩摇了摇头,「我知道妹妹在哪里。」
他抿了抿唇,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拽住了他的衣角,继续接着道:「哥哥,我带你去找那个姐姐。可是,可以请你也帮我救妹妹吗?」
惨白的月光倒泻一地,院中几道人影无声对峙,四周静寂,唯有夜风吹过发出的颯颯声。
周围是倒卧一地的黑衣杀手,而他们三人仍旧站在院中,身姿挺拔不摇,哪怕向来风流俊俏的陆知行满身狼狈,不会武的靳尹手中不知何处拾来的剑刃淌血,甚至早已负伤在身的常瑶,身上衣衫尽被血色浸染,仍是坚持着未倒下。
从最初的自信到惊讶,住持的面色沉重,眼里杀意更甚,四周几个杀手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真是没想到,你们竟还能撑到此时。」
「废话少说!你暗聘杀手,谋害皇族,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看你还能嚣张至几时?」
常瑶面色苍白,双眉微蹙,开口问道:「思嬡到底在哪里?」
「你说的可是那丫头?」说着,住持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带着几分诡异而扭曲的笑,在他们之间转过一圈,转而开口道:「你这么担心她,只是就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了。」
他似笑非笑地说着,话中似有深意,虽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几人心间不一样的心思,一时之间,面色各异,谁也间没开口说一句话。
是了,在他们眼里,凌思思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并非重要到能豁出去相救的人,儘管听起来很冷血,可这就是事实。
凌思思失踪,他们会担心,可却仅止于此--
陆知行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很自私,比起凌思思,能让他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只有一个师妹常瑶,而不是她。
短暂的沉默令人心寒,常瑶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眼前的住持,「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你可就要问问你身边的这位……」
话音未落,四周包围着的杀手从外散开,火把映亮了中间的路,人影由远而近,一步一步,从模糊转为清晰——
数个身着戎装的士兵持剑而来,动作整齐而划一,从外将四周包围的几个杀手围堵,手中剑尖直指,反客为主,顿时逆转了场面。
常瑶一愣,「这是……」
「官府的兵役。」陆知行沉声接过她的话。
他当然认得,眼前的士兵们身上所着皆是官府的服制,只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分明。
住持见大庭广眾下突然出现许多兵役,也是心头乱跳,但他很快控制了慌乱,先发制人,扬声道:「大胆反贼!你们竟敢在此动手杀人,藐视皇廷纪律,该当何罪!」
靳尹忽地一笑,轻笑道:「谁是反贼?」
「自然是你们!」
「哦,是吗?」靳尹抬眼,看向前方。
但见士兵的后头,一道人影步态沉稳,大步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脚步,队伍中间亦自发被隔出一段通道来。
他快步走到士兵之前,撩袍单膝跪下,朝着中间的靳尹拜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身旁陆知行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之人的面貌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你是……」
薄唇微勾,靳尹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半跪作礼的男人,不慌不忙,像是早有准备。
「郡守远道而来,辛苦了。」
郡守……
离此地最近的州郡便是隔着一条江的朔方与櫟阳,朔方郡富庶,其水军尤为驍勇,负责看守江水来往交通的门户,他们此行目的地便是朔方郡,而眼前能被靳尹以礼相待,又被称为郡守的,难不成是……
陆知行猛地抬头看向男人,「你是朔方郡守?」
听见他的声音,男人转过头来,神色淡然地衝他一笑,道:「臣朔方郡守池渊,见过衡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