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军营的中军帐内,总将脸色铁青地摔碎了第三个琉璃的酒杯。
这种酒杯以极其昂贵的价格得名,是东方流传过来的珍贵物品。
但是自几天前到现在,已经快被他摔没了。
玄色酒液溅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污渍,恰好覆盖了色雷斯防线的标记。
他盯着帐下垂头而立的定光,指节因用力攥紧剑柄而泛白,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三万人!我给了你三万人!还有哥尔特部落的骑兵!你居然连一道只剩数百残兵的防线都攻不破?!”
定光垂着头,不敢反驳,小声嘟囔道:“数百是现在,又不是之前也是!”
他知道自己理亏。
最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坎特伯雷昏迷,那个魔法师本应被域旗压制,可最后不仅没破阵,反而折损了近万精锐,连圣裁小队都死伤过半。
他能感受到总将身上的杀气,也清楚自己若是寻常将领,此刻早已身异处。
可他终究不是寻常将领。
“总将,”定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属下……是教会之人,常年随大主教修行。”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总将眼中的杀意。
定光背后站着教会,更受大主教的喜爱,若是真杀了他,不仅会得罪教会,还会引来大主教的追责。
更重要的是,帐内两人看似是上下级,实则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都追随那位手握重权的红衣大主教。
总将再怒其不争,再惋惜错失的良机,也不能真对同门下手。
杀了定光,不仅会让大主教不满,更会让派系内部产生裂痕,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哼!”总将重重冷哼一声,压下心头的怒火。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你卸去前线指挥权,去后勤营报道。负责北线粮草运输,不是主官,只是普通运输官!”
这个惩罚看似严厉,实则已是手下留情。
从手握重兵的前线将领,贬为负责单一路线的运输官,等同于彻底被边缘化,再也接触不到核心战事。可定光听到这个任命时,不仅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悄悄松了口气,连垂着的肩膀都放松了几分。
他一点也不高兴?
不,他简直要开心得笑出声了。
远离色雷斯防线,远离那个魔法怪物、一剑劈碎圣光十字架的怪物,远离坎特伯雷那个明明血脉枯竭却能突然站起来的老狐狸。
这对他而言,根本不是惩罚,而是解脱!
之前三次围攻的阴影还笼罩在他心头,一想到查理操控金属洪流收割士兵的场景,他就浑身冷。
能远离那两个恐怖的家伙,别说当运输官,就算是去看守粮草,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份“开心”,他只能藏在心里。面对总将的斥责,面对同僚同情或嘲讽的目光,他只能摆出一副委屈又愧疚的模样,低着头默默领命。
没人知道,他心里满是难以言说的委屈。
不是我军无能啊!实在是对手太狡猾、太强大了!
那个变态能在域旗压制下操控金属,坎特伯雷能在血脉枯竭后快恢复,这些都出了常理,换做任何将领,恐怕都难以应对!
可这话,他没法说出口。说出来,只会被当成推卸责任的借口,只会引来更多的嘲讽。
他只能将这份委屈咽进肚子里,转身走出中军帐,朝着后勤营的方向走去。
夕阳下,定光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可他的脚步却异常轻快。
边缘化就边缘化,失去兵权就失去兵权,只要能远离色雷斯的噩梦,只要能保住性命,这些都不重要。
他甚至开始盘算,负责北线运输也好,至少能远离前线的厮杀,安安稳稳地等到战事结束。
至于那些错失的机会、折损的精锐,就当是一场不愿再提起的噩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