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辉十年,三月十九,安平公主生了长孙兰的长子,跟着公主姓韩。皇帝让钦天监推算,起了个大名叫韩成器,小名继业。韩五娘乐坏了,自己也有孙子了,这么多年辛苦攒下的家业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安平公主生产之前,韩五娘请了最高明的稳婆,还有宫里的太医坐镇,做了万全的打算。张思星也秘密到了都城,就等着万一难产了好支援。公主怀胎时养得好,又懂得适当运动,生的时候不费劲,疼了五六个时辰就生了。
四月十八是个好日子,给韩成器办满月宴,来的人这个多哟。不过,公主府与韩府连着,多少来客都能接待。皇帝与皇后也亲自来看了一眼,赐了不少孩子用的东西,喝了几杯酒,赶紧回宫了,至尊夫妻在,别人放不开。
长孙老侯爷也来韩府赴宴,席上多喝了几杯,半夜突然肚子闹起来。到凌晨时,人都有点虚脱了,心知大限到了。
长孙远夫妇、长孙清夫妇、长孙兰夫妇都赶到了,王善先夫妇、王雷夫妇,随后到了,皇后娘娘也请了旨,出宫来看外祖父。
老侯爷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面色红润,面带微笑斜倚在几个枕头上。皇后亲自给他梳,戴了一个小玉冠。长孙远媳妇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来,长孙远和长孙清给老侯爷换上。
老侯爷忽然说:“装备一套戎装,再给老夫拿个小垫子,垫在裤子里,人走的时候会拉最后一泡,别把新衣服弄脏了。”
众人哭起来,皇后把头埋到外祖父腿上,老侯爷抚摸皇后的头:“乖宝是我亲外孙女,她年轻时过得太苦了。后来能过好了,她不放心亲人,一直为这些人谋算。这几十年,没有一天安生,没有一日不操心,安南的明珠岛早打算送给她了,你们不许有意见。”
众人叹气,人家是皇后,谁敢反对啊。老侯爷对长孙远道:“在城外西正乡有一处别庄,名字叫檀云庄,老夫有一百八十名暗卫在那里。老三你暂时帮皇后管着,她有什么事,你要尽力帮扶。”看小儿子点头,才放了心。
忽然挣扎着从枕头里掏出一份海图和一份文件,又对在场的人笑笑:“老夫在安南还有一座顺意岛,钱帛多数存在那里。海岛给顺意当嫁妆,你们也别争。其他的钱帛就按这个单子大家分了吧,咱家的人口一直变化,匀不匀的也没办法了。”
老爷子看满堂儿孙,四岁那年,长孙家只剩他一个人,现在有几百口了吧。笑着笑着,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承辉十年四月十九卯时正,景阳侯长孙明含笑逝去,九十一岁高寿,举家悲痛。
皇帝念长孙老侯爷一辈子为国守边,年近八十才离职,追封为靖南王,领太尉衔。赐一套装殓大被,允以郡王待遇下葬在先皇的附陵,给先皇陪葬。
长孙家的子孙难得来这么齐全,人手多,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皇后除了头一日哭过,后边都是沉默守灵,什么事也不管,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只王善先略能猜出来一点,这些年,真心对妹妹好,没有利用过她的只有外公。这次妹妹是真伤心了,世上生离死别的事,是最无奈的。
大舅长孙宇再见外甥女,明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陈皇后,心情十分复杂。随着一起前来的继妻王夫人很是会来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个劲巴结奉承皇后。
皇后的眼神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大舅父,满是警告,外祖父死了,以后的关系全靠维系。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要害我,我也不介意灭了你。长孙宇心中一沉,心中庆幸方夫人病死了,要是她在这里,那个没眼水没心计的女人,还不知道又闹腾什么。
二舅长孙宙心中万分悲痛,到了都城就病了,这几日竟有些下不了床,让大儿子扶着随众人举哀。他媳妇钟离乔一直很喜欢外甥女明珠,虽然明珠当了皇后,钟离夫人心里也是近乎的。她跪坐在外甥女身边,一直注意她的需求,劝她及时吃喝,活着的人更重要。
三舅长孙远夫妻是这次白事的主办者,他们一直在都城,各方面情况比较了解。
大表哥长孙渊的媳妇李夫人,看到灵前跪坐着的皇后,眼睛都直了。别人认不认识她不清楚,但是,她是认得王善一的。
这些年以为她早死了,现在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让她万分惊异。王善一诈死欺君就算了,家人告诉她,那是当今皇后娘娘王元娘,她的头都是蒙的。
李夫人想大叫,想抓起王皇后质问她,到底是哪个?她想干什么?
皇后看李夫人的张狂样子,心头十分反感,碍于外公大丧,没空儿搭理她。抬头瞪一眼长孙渊,头微微一摆,示意大表哥把他媳妇李氏弄走,她看了闹心。
长孙渊一个激灵,他自然知道表妹没死,这些年不敢告诉媳妇,就是怕李氏闹腾得家里不安宁。现在到底是见了面,什么事都瞒不住了。他怕李氏语出惊人,赶紧拖起媳妇,大步走去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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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关上门,李夫人开始挠丈夫,一边骂他,长孙家把她当外人,什么事都瞒着她。要是当年的事翻了来,那可是欺君之罪,王家倒霉,长孙家也得受牵连,自己死了或许还蒙在鼓里呢。她一会儿要问问皇后,她想干什么,是不是不害了长孙氏一族就不甘心。
一向惧内的长孙总督这次终于忍无可忍了,狠狠推了一把李氏,警告她:“李氏,你以前仗着出身好,又生了几个儿子,关着门跟我两个怎么样就算了。当年的事,大家都不清楚内情,也不敢问。现在时过事异,皇后就是王元娘,善先表弟的义妹。事关欺君,你若说一句不中听的,就别怪长孙家对你不客气。”
李夫人嚷道:“你想干什么呀?皇后又怎么了?谁知道怎么当上皇后的,要是得罪了我,我把她那点龌龊事全给她说出去。”
长孙渊咬牙道:“你敢,你若想死,我成全你。”说着,上前掐住李夫人的脖子,把她掐地直翻白眼。最后,到底不忍心真要了妻子的性命,把手松开,转身出去,把门锁上,让两个婢女守着。
长孙渊找了他父亲和两位叔父,商量这事怎么弄。三位长辈都挠头,最后,长孙远道:“八皇子还小,皇帝也还没有立储,皇后身份的秘密不能让她嚷出去。先下点疯人药吧,回安南慢慢恢复,过个五七年,她好了之后,大势已定,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