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近我的心,就像花草贴紧大地;
她对我说来是如此甜蜜,犹如睡眠之子疲惫的肢体;”*
那爱慕你的精灵用精灵语念诵着,合着竖琴婉约清越的乐音。
以精灵最为崇拜信仰的整个自然,夸赞他心中美丽的心上人。
“我对她的爱就是我的整个生命的泛滥,似秋日上涨的河水,无声地纵情奔流;
我的歌和我的爱是一体,就像溪流的潺潺涟漪,以它的波浪和水流歌唱。”*
而你显然没有学习过千万年后,演变过的精灵语,听得半懂不懂。满脸茫然。
说起来,你与他交流时,一直使用的是千万年前,远古众神时代一种已经失落的古老语言,赫尔曼为了学习元素魔法,特地去学过这种晦涩的古老语言。
否则也无法听懂你的话,与你交谈。
精灵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语言不通,环境陌生,孤身一人。
怪不得发现他能听懂她的话语时,她展现得那样激动而喜悦,忍不住对他喋喋不休。
孤高排外的精灵一族有诸多规矩,不允许异族人踏入领地。
可若是那人是纯血精灵的心爱之人,就另当别论。
每位精灵都明白,一生只认定一人的精灵对心爱之人的重视。
出于对同族爱慕之人的尊重,与对繁衍生息的看重,唯有这一类异族人,是被欢迎进入精灵之森,受到热情招待的。
“我听不懂他在对我说什么,”你低声对赫尔曼解释,嗓音苦闷,“我只是看到湖底有果实,想去摘一个。就有许多精灵从湖水里、从树洞中、从叶子与花朵作成的小房子里对我追过来。不停唱歌。我发誓,我真的还没来得及摘到,那种果实对你们来说很珍贵吗?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好奇它的味道,它闻起来很香甜……这段时间在这片陌生的大陆,我做了不知道多少这样莽撞的事,引得无数人追过来。或许我真的需要一个同伴来一同旅行,告诉我一些现在这片大陆的常识。”
赫尔曼想,语言不通的你所理解的那种“激烈的追逐”,或许和真实情况恰恰相反。
小小的少女半张脸被他的手掌遮住,在他的掌心闷声闷气诉苦。说话时,柔软的红唇轻轻擦过他的掌心。
湿润而温暖。
宛如一只鸟儿用稚嫩的鸟喙,轻轻啄吻他掌心的食物。
钴蓝色的眼睛淡淡注视着你,赫尔曼喉结滚动,轻轻吞咽了下。
喉结泛起难以言说的涩意。
他不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
因为他避开丰收节的宴会。
甚至是最后一个。
如果你不是恰好语言不通,听不懂那些人激烈狂热的爱语,误以为是激怒了他们。
他又恰好特地学习过这种失传了千万年,已经无人使用的语言。
他也不过是那些追逐着你,可笑而徒劳地吟诵诗歌,委婉表达情思,却把你吓跑的可怜人之一。
“别出声,”赫尔曼听见自己淡淡道,“异族人在精灵之森,是会被我们处死的。”
你吓得一下噤了声,瞪大眼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
等到歌声与琴声渐渐远去,变得哀婉而痛苦,赫尔曼拥着你打开花房,望花苞外看去。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
丰收节就快要过去。
“竖琴湖现在应该没有人了,”赫尔曼平静地问,“安娜,你想品尝那种果实吗?这种水生植被,我们称呼它为银琴之木。它算不上珍贵,味道听说还不错,只是我们平常不会去食用。”
你已经把这位美丽的精灵当作朋友,闻言点头道。
“好啊,我们一起去。对了,美丽的精灵,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赫尔曼淡淡望了你一眼。
“赫尔曼·道森。”
对待朋友,往往称呼名字表示亲近与善意。
“原来你叫赫尔曼呀。”
你弯起唇角,想都没想就下意识道,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
赫尔曼呼吸一滞。他动了动喉结,宽大的手掌按在你纤细的腰侧,紧了紧。
你对精灵一族的规矩毫不了解,毛毛躁躁闯入其中,就像一只坠落的、奇异而美丽的孤鸟。
你不知道,异族人闯入精灵之森会被处死。
你不知道精灵以诗歌与音乐表达爱意,进行求偶。
你不知道规矩繁多,排外又高傲的精灵一族,只允许认可之人,称呼自己的名字。
挚友,或者爱人。
你不知道太多太多事情,你说这片大陆对你而言太过陌生,而反过来,你对精灵而言,也是全新而陌生的存在。
他不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