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原野上奔驰,两条铁轨,像两条长长的辫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铺陈开去。
暑假结束,静禹到长春上学。
周末,他到书店,给小雪买孩子们看的读物。
去新华书店,又去桂林路旧书店,想给姐姐静安淘两本旧书。
静安一声不响地走了,静禹也着急,但和母亲的着急不一样,他不担心姐姐的安危,姐姐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担心姐姐心里的疙瘩,什么时候能解开。
他只恨帮不上姐姐,姐姐才会悄无声地走吧。
到了桂林路的旧书店,问老板有没有新收的旧书,老板抬头看到静禹,笑着说:“有几本,不过,你姐姐前一阵子来过,都拿走了。”
静禹欣喜若狂,连忙说:“我姐来过?什么时候来过?”
老板说:“上周末来的,她来过两次——”
静禹说:“我姐姐住哪,你知道吗?”
老板说:“你姐姐原先还让我帮忙找住的地方,我给她推荐个家庭旅馆,后来听说她没去。她现在在哪住,我就不知道了。”
静禹从书店出来,在附近寻找着姐姐的踪迹。
附近有歌厅,有酒吧,有夜总会,有娱乐城,静禹都进去问过,没有陈静安这个人。
静禹又回到旧书店,对老板说:“我求你个事,我姐再来,你就说我找他,让她给我打电话。”
老板说:“没问题,我估计你姐快来了,这个周末没来,下个周末她肯定会来淘书。”
静禹到电话亭,给家里的母亲打电话。
静禹说:“妈,我姐在长春,跟我一个城市,我姐姐好好的,你别着急,她到旧书店买过书。”
母亲喜极而泣:“静禹,我也想往你宿舍打电话呢,刚才收到你姐的信,说她挺好的,不让我挂念,说她有些事情想不开,啥事她想不开呢?”
母亲一边说,一边哭。
“你这个姐姐,有啥事,不能跟我说的,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和你爸多惦记呀。”
静禹说:“妈,将来我姐回去,你啥也别问,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埋怨她,更别训她,否则她又跑了——”
静禹又问母亲:“妈,我姐的信封上有没有地址?邮戳上,有没有地址?”
母亲说:“我不知道,我问问你爸。”
晚上,母亲给静禹的宿舍打来电话:“你爸眼睛好使,看清楚了,你姐来的那封信,邮戳上写着桂林路邮局。”
静禹说:“我知道了,我姐姐肯定在旧书店附近,我下周还去旧书店,肯定能找到我姐,你们不用担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母亲挂断电话,心里又惆怅,又酸楚。
这一天,母亲过得很艰难。
这天是星期天,午后,有个女人来买杯子,相中了她上的货。
那是一种厚玻璃的,大肚子杯子,挺好看的。
这个女人选了八个杯子,进屋交钱的时候,双方才认出彼此,买杯子的人是田小雨。
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得招待。
母亲是典型的东北人,豁达,大度,善良,只对自己孩子要求严格,对别人,都很宽容。
母亲对田小雨说:“零头给你抹去,你留下整钱就行。”
田小雨说:“那能行吗?陈叔和陈婶做生意,开店我都应该来随礼,不随礼,我买东西还抹零头?那成啥了?”
田小雨一边付款,一边说:“静安被打的事,你们知道吗?”
母亲接过田小雨的钱,正给她找零钱,一听田小雨的话,不由得愣住了。
母亲急忙问:“静安怎么了?被谁打了?”
田小雨说:“啊,你们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安城都传遍了,你们不知道?”
母亲越着急:“到底啥事?小雨你快告诉我。”
田小雨说:“算了,婶,你们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省得为静安担心。”
母亲一个劲地恳求田小雨说出来,最后,田小雨无奈地看着母亲,叹口气。
田小雨说:“婶,你要是不追问我,我真不说了。”
母亲说:“你就跟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