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静安坐着火车,打算火车到哪儿,她就到哪儿。
她是从安城北上的火车。坐公交车去安城北的时候,路过老姨家。
以前,她在早市卖服装,去哈尔滨上货,就把自行车扔到老姨家的院子里。
一晃,离早市去卖衣服的事情,已经很久远。
城北的火车,四通八达,是个中转站,往东能去齐齐哈尔,哈尔滨,西北是海拉尔,漠河。
往西,能去通辽。往南能去沈阳,大连,北戴河,河南河北。再远,静安没去过。
她没有买火车票,只看到站台里面有一列火车停在铁轨上,这列火车好像就是在等她。
静安随着人流,上了火车。火车去哪,她就去哪。
乘务员来补票,问她是哪里上车的,她说是安城。问她去哪?
静安反问:“这车的终点是哪?”
乘务员说:“长春。”
这么想走出去,没想到,终点竟然是长春。
她补了到长春的火车票。车上人多,在两个车厢的夹缝处,有人抽烟,她走了过去。
烟味呛得她咳嗽。对面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想走,她说:“哎——”
男人回头看着静安,并没有在静安脸上停留。
静安想,这是有教养的男人。
静安轻声地问:“还有烟吗?”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烟盒,还有两根烟,都弯曲的。
男人说:“烟盒坐扁了——”
静安伸手过去,拿了一根烟:“没事儿。”
男人掏出打火机,给静安点上烟。
静安说:“谢谢。”
静安抽了一口烟,靠在门口的栏杆上,望着车门外面,飞驰而过的绿树和街道,火车越跑越快。
离家越远,她的心仿佛也越轻松。
男人站在静安对面端详她:“你去哪?”
静安淡淡地吐出一个烟圈:“长春,你呢?”
对方说:“我也是长春,我是去打工,你呢?”
静安说:“我也是——”
静安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个子比静安高一些,黑瘦黑瘦的,两只手粗大,能干活的样子。
他脚上的一双绿色的胶鞋,鞋底也有泥巴。
静安说:“你去工地找活儿?”
男人说:“老乡帮我找的,到那儿就有活儿干。”
静安问:“你去过长春吗?”
男人说:“没去过,老乡来接站。”
静安去长春好几次了,以前,是陪伴父母看病。
上一次,是青草刚绿了原野,鲜花刚开满草原,她到长春去,弟弟领着她,去光复路吃冷面,吃韭菜盒子,去长江路影视城看电影。
还有,去桂林路的旧书店淘书,她还淘到一本白先勇的《孽子》。
静安想,到了长春,先去桂林路,淘点旧书。看书,能让她一忽略一切,遗忘一切。
到了长春,静安乘坐公交车,去了桂林路。
旧书店那家老板还认识静安,再见到静安,他笑着说:“你来了?我还有一些港台的书,你看吗?”
静安在书店消磨了一个下午。
太阳西斜,静安才想到晚上住哪儿?如果住旅店,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