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苑坐落于世界树领域的极西之地,与中心区域的蓬勃生机相比,这里显得格外沉寂。树木稀疏,叶片黯淡无光,连空气中流淌的生命气息都稀薄如水,呼吸间只能捕捉到若有若无的一丝余韵。
引领曦儿前来的是两位沉默的守卫,他们身着暗灰色服饰,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一路上未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直到一处荒僻的院落前,其中一人才抬手示意。
“就是这里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叶摩擦,“影长老吩咐,请您在此静心休养,无事莫要随意走动。”
曦儿微微颔,目光扫过这座所谓的“苑”。不过是几间简陋的屋舍围合成的小院,墙垣低矮,苔痕斑驳,院中一棵老树虬枝盘曲,半数枯槁,半数勉强抽出几点新绿,在稀薄的空气中艰难喘息。
“多谢二位引路。”她平静道,听不出喜怒。
那二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林间小径尽头。
曦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中景象尽收眼底。比外面看起来更为简陋,石阶缝隙间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有人打理。她却不甚在意,反手合上门扉,感受着此地的气息流转。
生命气息虽稀薄,却并非完全断绝。地底深处似乎仍有微弱的能量在流动,只是被某种力量压抑着,难以蓬勃散。更让她在意的是,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极淡的、与她体内混沌能量隐隐相斥的阴寒气息。
“看来,这里不仅是边缘之地那么简单。”她轻声自语,指尖一缕灰蒙蒙的能量流转,感受着那丝阴寒气息的源头。
白鹿轻轻蹭了蹭她的手,眼中月华流转,显是也有所察觉。
“我知道。”曦儿抚摸着白鹿颈侧柔软的皮毛,“既来之,则安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她选了正中最宽敞的一间屋子作为栖身之所。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俱是灰木所制,打磨得倒还光滑,不见毛刺。窗棂上积着薄灰,曦儿指尖轻划,混沌能量微涌,灰尘便如被无形之手拂去,簌簌落下。
稍稍整理后,她在床榻上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此地的生命气息虽稀薄,但她体内的混沌之心自有玄妙,稍一运转,便如漩涡般将周围能量汲取而来,连地底深处那被压抑的微弱流动也不放过。
渐渐地,曦儿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灰蒙光晕,与从窗外渗入的稀薄阳光交融,映得她面容静谧如玉。白鹿伏在她身旁,周身月华与这灰光交织,也在缓慢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曦儿忽然心念微动,从入定中醒来。她感受到院外有一缕陌生的气息正在靠近,轻盈而谨慎,带着几分试探。
她缓缓收功,灰蒙光晕渐敛于体内。几乎是同时,院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曦儿姑娘在吗?”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奉兰婆之命,前来送些日用之物。”
曦儿眸光微闪。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襟,缓步走出屋子,来到院中。拉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淡青衣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眼清秀,手中捧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几件干净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少女见到曦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异,随即垂下眼帘,轻声道:“奴婢名唤小萸,兰婆担心姑娘初来不便,特让送这些过来。”
曦儿侧身让她进来:“有劳了。代我谢谢兰婆关心。”
小萸端着托盘走进院子,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尤其在看到伏在屋门口的白鹿时顿了顿。她将托盘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犹豫着开口:“姑娘这里可还缺什么?”
曦儿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微微一笑:“暂时不缺什么。只是初来乍到,对此地尚不熟悉,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小萸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道:“姑娘请问,奴婢若是知晓,定当告知。”
“西林苑平日都这般安静吗?似乎没什么人烟。”
小萸抿了抿唇,声音压低了些:“西林苑本是给给一些需要静养的族人暂居之地。近年来领域内事务多由影族打理,他们不喜外人打扰,所以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影族”曦儿若有所思,“他们似乎很重视领域的封闭?”
小萸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影族认为世界树衰弱是因为与外界联系太多,消耗了本源之力。所以他们主张切断一切与外界的通道,集中力量滋养世界树。”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奴婢听来的一些闲话,做不得准的。”
曦儿点头,转而问道:“那你知道世界树核心区域为何封闭吗?”
小萸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只听说是百年前突然封闭的,连长老会都无法进入。有传言说”她忽然刹住话头,像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啊,这些都不是我们该议论的。姑娘若没有其他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曦儿也不强留,温声道:“多谢你告知这些。日后若得空,欢迎常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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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萸似是有些意外,看了曦儿一眼,方低头应了声“是”,匆匆离去。
曦儿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目光渐深。这小萸显然是兰婆安排的眼线,方才那番话半真半假,既是透露信息,也是试探她的态度。
她转身回到院中,却并未进屋,而是漫步到那棵半枯的老树下,伸手抚上粗糙的树干。混沌能量缓缓度入,感知着树身内部的情况。
生命力枯竭,脉络大多堵塞,唯有最深处的核心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在挣扎。但更让她注意的是,树干内部缠绕着一缕极淡的阴寒气息,与她在空气中感知到的那丝相仿,正不断地侵蚀着那点生机。
“果然如此。”曦儿喃喃道。
这西林苑的荒败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用某种阴寒力量抑制了此地的生机。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单纯地想让她无法恢复力量?
思索间,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穿过稀疏的林木,在院中投下长长的阴影。曦儿回到屋内,点起桌上的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跳跃,映得她面容明明灭灭。
白鹿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踏着蹄子,望向窗外。
曦儿也感受到了——那股阴寒气息正在变得浓郁,从地底、从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向着小院汇聚而来。
她吹熄油灯,身形隐入窗侧的阴影中,凝神感知外面的变化。
月光被不知何时聚拢的薄雾遮掩,院中的光线昏暗下来。那棵半枯的老树无风自动,枝桠簌簌作响,叶片以肉眼可见的度蜷曲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