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尾,洒在红墙金瓦上的阳光有了暖意,御花园里渐渐有了些春色。
各宫嫔妃闲来无事皆会去御花园边的揽春亭或者柳曳池边的影深亭坐坐,叙叙闲话,赏赏风景。
仪嫔除了晨昏定省,其他时候都是在永庆宫里,看看书,写写字,极少与人相约。吃穿用度也极为小心,屋子里不熏香,入口的汤药也都是由温沅亲自取药、煎药。
这日午后,温沅去太医院为仪嫔取安胎药,可直到傍晚,也不见回转。
仪嫔扶着微凸的小腹立在寝殿门口,不时向外张望,眸下泪痣更是为她焦急的脸上添了一抹愁色。
一个时辰里派青篱去寻了几次,也没寻到人,“太医院说温沅姐姐取了药已经回了,可是奴婢不曾见温沅姐姐回来咱们宫里过。奴婢沿路寻了,也没见到人。”
仪嫔的面色愈凝重起来,手指紧紧握着门框,“不可能,温沅若是取到了药,不会不回来的。况且取个药的时间,也用不了这么久。”
心中愈不安,呼吸渐渐绵长厚重,仪嫔心下思量许久,“不行,本宫要去求皇上,让皇上派人寻温沅。”
说完,便让青篱去备轿,自己随便披了件天蓝的的披风,拿起桌上已经凉了大半的手炉,往宫门口去了。
纪常在赏完花才回来,刚转过街角,便看见仪嫔的轿辇匆匆离开,冷嘲热讽了一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仪嫔这是要去哪儿啊?”
绿芙跟在纪常在身后,看着轿辇的方向猜测道:“这个方向,估计不是去宸贵妃娘娘那儿,应该就是去皇上那儿了吧。”
纪常在眼皮一翻,“走吧,趁这会儿清净,我也饿了,用膳吧。”
抬轿子的宫人知道仪嫔有孕在身,轿辇不敢快行,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往尚宸殿去。
仪嫔坐在轿辇中心急如焚,只觉得轿中闷热,透不上气来,信手挑开轿帘,看见的却是青篱的脸,一时更是心烦了。
往常都是温沅陪着自己,青篱是入宫后内务府送来伺候自己的,用起来自然是不如温沅安心。
况且温沅从不是个办事不妥帖的人,若有旁的事要做,定会先从太医院回来同自己说明清醒,得了自己允准才会去的,绝不会如眼下这般下落不明。
事情越是蹊跷,就越是有鬼。
过了许久,轿辇终于在尚宸殿外落下,青篱小心搀扶着仪嫔下轿,“娘娘小心。”
小碟子看清来人后,脸上并不见惊讶之色,怀中拂尘一抖,迎上前低声道:“仪嫔娘娘,您怎么来了?”
“还请碟公公帮忙通报一声,本宫想要见皇上。”仪嫔说着,急得红了眼眶。
小碟子见状,眸中掠过惊慌之色,“哎呦,仪嫔娘娘您先别急,奴才这就去为您通报一声。”
“多谢多谢碟公公了。”
“仪嫔娘娘哪里话。”小碟子转过身,暗暗呼出一口气,进了尚宸殿中。
沈清和立在一旁正在为顾桓祁研墨,听见殿门开启的声音,抬眸看去。
小碟子脚步轻轻入内,先是朝顾桓祁与沈清和躬身见礼,待顾桓祁搁下御笔,才出声道:“皇上,仪嫔娘娘来了。”
沈清和手上未停,看着砚台中的朱墨涟漪,眼底浮起一丝微末笑意。
顾桓祁余光瞥了身旁的沈清和一眼,正色道:“何事?”
小碟子也抬眸打量了沈清和一眼,才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只是仪嫔娘娘神色焦急,有些哽咽,说是要求见皇上。”
沈清和轻咳一声,搁下墨条,飞快从腰间抽出丝绢,轻掩口鼻。
难怪江义敏会收小碟子做徒弟,又将御前总管太监的位置给了他,真是会察言观色啊。明明两个人早就心知肚明仪嫔是为何而来,碍于沈清和站在这儿,只一个眼神便能心照不宣地演起戏来。
顾桓祁并未再答小碟子的话,起身轻柔地抚了抚沈清和的后背,关切道:“清和可是病了?”
沈清和摇摇头,弯唇抿唇一抹浅笑,正要说什么,却又咳了一声。
“还说不是?”顾桓祁眉心微蹙,拂袖道:“去将乔太医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