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她,惹她爱慕,予她海誓山盟和名分。”
“却又在得逞之后对她狠下杀手,几度令皇后流产,更让她从此不能生育。”
“惹她妒忌,招她仇怨,诱她戕害嫔妃皇嗣,替他达成政治目的,却又在下一刻弃之如敝履,令她郁郁不得志,少言寡欢。”
“伤她族人,害她性命,待她刻薄,却又在她悲凉凄惨死去后,极尽深情之表演,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成全自己的帝王路。”
“早在皇后作为王氏嫡女嫁给他的那一日,就注定不能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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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亲眼见证他一路攀登到荣贵鼎峰,也亲眼见王凝如何从一个大方端华的王妃被碾碎入泥土成为铁石心肠的皇后。”
“嫁给帝王,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这无关皇后是谁,更无关她是否聪慧贤良。因为她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乃至于日后,这个在帝王盛年病逝的皇后,也会持续留在后宫嫔妃的阴影之中,继续为他制衡下一个皇后。”
风过回廊,晃动精致雀替下挂着的灯笼。
扶桑侍立在她身侧,替她挡住来风。
“娘娘今日,似乎格外惋惜感慨。”
“王氏一族该死,皇后该死,可最该死的人,分明还在扮演着情深几许。”杨佩宁攥紧了手,“扶桑,他真令我恶心。”
扶桑知道,她惋惜的不是皇后,而是那些似百花一样,在还未盛放前,就被人摘下来亵玩踩踏的女子们。
她们不是生来歹毒,而是被人生生逼成了恶妇。
扶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给予她安慰,“总归这一个月宫中忌讳着皇后丧事,是不必侍寝和宫宴的。娘娘不是说,重阳那日三殿下的生辰宴也要从简吗?既然如此,不如娘娘就抱病罢,也省得心烦。”
杨佩宁颔,想起芬芳和程让之前给她汇报的事情,眼中闪过深思,“是了,秋来转凉,本宫也的确该病一病了。你去,叫陈合松来。”
淑妃病了的消息传来时,崇庆帝正在椒房宫,衣襟大敞,脚边并四五个貌美宫女颤抖地跪着,他的脸上,既无妻死去的悲伤哀痛,更无彻底清肃王氏一族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愤怒和恨意。
他强压着情绪,自顾自将衣襟合拢往外走,“免去淑妃早晚祭拜,给送去补药,命医师们好生照料着。让程让来,将里头收拾干净。”
曹恩保心尖儿一震,回看了内殿之中尚且年轻可人的几个小宫女。
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
他回头,沉默地应了一声,“是。”
得知淑妃生病,德妃舒嫔等人皆赶来看望,饶是贵妃,也打了掌殿女官来探望。
却见她隔着帷幔,躺在床上连身子都起不来,参汤都不离口。
德妃见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恼恨,对着纸鸢冷嘲热讽。
“贵妃娘娘还真是大度,竟也舍得派人屈尊来倚华宫走上一遭了,是打量着来看淑妃是否活得安稳吗?”她忍不住大骂,“皇后才走不久,贵妃就这样急不可耐对宠妃下手吗?”
“德妃娘娘慎言!”纸鸢大惊失色,连忙让身后的宫女们将贵妃给的珍贵药材补品等尽数奉上,“娘娘忙着料理祭拜皇后之事,无暇前来,确也很关心淑妃娘娘病况,特地叫奴婢送来这些东西,愿淑妃娘娘早日康复。”
“咳咳……”杨佩宁咳嗽着,隔着帷幔柔声劝德妃,“姐姐误会了……”
可话至此,却是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
惹得德妃又瞪纸鸢。
还是扶桑替自家主子开口,“我家主子生公主时候,就落下了病根,此前中秋宫宴又喝下了那样的毒物,身子更是受损,这些时日,先是三皇子受伤再是皇后丧仪,娘娘拖着病体许久,昨儿去了帝陵吹了风,回来便热起来,实在并非有意。”
纸鸢闻言,连忙替贵妃表达了关心,一点不敢失礼。
德妃尤嫌不足,对关雎宫的人横眉冷对,讽刺不迭。
“难道你敢说你家娘娘没有半点称后的心思吗?在这里遮掩什么,倒没意思得很。”
纸鸢应和着,言语很是委婉。
倒是旁边跟着来的雁归,有些生气。
出了倚华宫就耷拉下脸皮。
“你这么低声下气地做什么?我们娘娘可是贵妃,如今更是后宫真正的掌权人!淑妃病重不参与祭拜皇后之事,贵妃娘娘能够体谅她就不错了,德妃竟然还敢反言讥讽,实在是不知所谓!你倒还巴巴地赶着来,瞧,这下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