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顿了下——原是为此事。
春日宴乃是皇宫中宴会,广邀世家郎君女郎,于宴上成就好姻缘。两位嫡皇子皆到了适婚的年纪,此次春日宴亦有为他们挑选王妃之意,因而这回比往年更为火热,能参与宴会者也多为三品官员之上子女。
房浅凭身世去不得,可不就只能来求她了。
前世走蛟之故,一直到初秋,才迎来了这场被推迟的春日宴。今生没出什么大事,春日宴自然也如期进行。
房幽笑眯眯地应下,一副贴心长姐的模样:“阿婆,我定然会带阿浅去的呀!不过——”
她刻意停顿了下,惹来这祖孙俩的紧张相望,这才道:“不过,前些日子祖母得的鎏金宝石头面,可否给幽幽?您晓得,幽幽最爱大红色了!”
她可爱天真,活像个顽皮的小丫头。
老太太乐不可支,自然顺了她的意,唤人取出头面予她,亲眼看她戴上,又夸了几句“幽幽好颜色”。
房浅在一旁看得脸色都要扭曲,这头面,她早便想着找阿婆要过来,只等春日宴当行头。
房幽不管她,笑嘻嘻:“那阿浅可要好好准备,春日宴那日不要起迟了。”
房浅咬牙强笑:“我知晓,阿姊。”
当谁都与她房幽一般会睡到日上三竿么!
房幽婉拒了与她们一同用膳,前脚出门,后脚脸色便淡下来。
她看一眼身侧被湘元捧着的头面,兴致缺缺:“丢库房里去。”
她阿耶是肱骨大臣,阿婆便是诰命夫人,平日里皇宫里多有赏赐,这头面便是其中一项。
房幽原也并非一定要此物,实在是房浅此人不知好歹。
住她家的屋子,吃她阿耶赚的粮食,竟还如周灵筱那外人一般去觊觎她的男人!
甚而闹出勾引姐夫的丑事,惹得房氏寄颜无所。
一想到裴焉,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到底,还是这男人的错!
蓝颜祸水,教周灵筱与房浅争去吧!她反正是要做皇后的!
上回在京郊,雍王对她大抵有了些印象,这回去春日宴,她定要把握机会,抓住雍王的心。
当上皇后,保全房氏!
怀着这样雄赳赳的心思,春日宴当日,房幽选了套织金羽袖流苏裙,颜色是极为娇艳的粉。
她面容俏丽,其实最适合这样娇嫩的颜色。
只是前世受房浅糖衣炮弹轰炸,着了她的道,硬要穿不适合自个儿的牙白色,自以为与裴焉相配,到场却是被崔云锦好一通嘲讽。
更要命的,因着走蛟之事,她那牙白衣裳被批不吉,当真是抬不起头来。
今生她没有表露出痴迷裴焉,房浅自然无从下手,见她光彩照人,又是一阵难受,喊了声“阿姊”后便相对无言。
房幽撑手伏于案上,装模作样地看书,实则在暗暗打量这个堂妹。
上京数出十个女郎,大抵一半都对她又羡又妒,只是房浅却是嫉恨。
前世宫宴上那般,虽说是她自个儿蠢,可房浅此举,但凡换个女郎,都要被她坑得一命呜呼。
她阿耶对二房不差,她此前对房浅也未曾耍过脾气,如何值得她这般下死手?
妒之一字,当真如此可怖吗?
见她似有所觉,房幽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不多时便到了宫门,两人相携下了马车,在外人面前,仍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样。见了相熟的女郎,房幽微微一笑,闲谈几句。
忽听身后一阵策马声,堪堪在马车群外停下,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赶上前来,男声欢欣不已:“房娘子!”
房幽回身望去,正是裴昱那张温润清隽的面容,他那双桃花眼也因见了她而熠熠生辉。
房幽欠身行了一礼:“雍王殿下。”
裴昱忙道:“不必多礼。”
他呆傻傻看着她,连方才打好的腹稿都忘了说。
女郎如春日里撒着朝露的枝头桃花,美丽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仿若深深印刻进了他的心头,只看上一眼便为之颤动。
得见意中人,心如鼓擂。
房幽抬手掩了掩唇边浅笑,主动开口:“殿下,走蛟之事处理得可还顺利?”
裴昱这才回过神来,答道:“多亏娘子提醒,损失不大。在这天子脚下,施粥赈银也方便,没起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