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之内,战况正酣,房中八仙桌上,杯碟盘碗被堆积在桌子的角落。徐乐诗坐在桌面,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死死捂住从口中溢出的细碎呻吟,裙摆混乱。
徐宗雨双目赤红的贴在她身前,袍摆同样攥在手中,另一个手扶住桌沿。
徐乐婉失算了,她给这二人用的与当初在宫中下给三皇子的是同一种药,原只想让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尽出,这样既能防止徐宗雨与徐乐诗因同病相怜再度联手的可能,又能将周贺藕断丝连的爱恋彻底扼杀。
可她低估了这两人心底积压的黑暗。徐宗雨的人生早已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本该风光娶亲落了空,锦绣前程更是化为泡影,层层重压早已将他的心智压得扭曲变形,平静的外表之下藏着濒临崩溃的狂躁。
再看徐乐诗,嫁入侯府已经月余,除了带来的陪嫁丫鬟,侯府上下当她是个透明人。她与周贺的亲近唯有洞房之夜那一次,之后连人都见不到,她每次过去,都被婆子以“公子需静养“为由拒之门外。
深闺寂寞与一再被否定像毒液般日夜侵蚀着她的理智,让她每时每刻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焦虑。
漫长的压抑之下,二人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只差一点火星,便能燎原。当药效袭来之时,他们甚至都没有抵抗的意志,扭曲的欲望如决堤洪水般土崩瓦解,彻底冲毁了人伦与礼法的最后边界。
掌柜的惊惧之后是骤然清醒,他手忙脚乱上前“砰!”一声合上房门,转头硬着头皮迎上大堂中食客各色的目光连连作揖:“各位,吃好喝好,吃好喝好,今日的席面,小的都给您送壶酒。小店经营,担不起一点风险,请各位爷嘴下留情。”
他一个小小酒楼,哪里敢与贵人作对,说来倒了血霉,这二位您换个地方啊。斜对面就是客栈,您去那里,谁能看得见?这,这,这吃饭的地方……
自己也是,手怎么那么贱呢,多等会儿就多等会儿,好好的来开什么门?
还有桌子——掌柜的肝胆俱颤之下还惦记着他的好好的桌子,以后谁还愿意在上面吃饭?这事整的……
大厅之内嗡鸣声渐起,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吃饭的心思?哪怕两桌客人相互不认识也得凑一起讨论几句——
“里面的是谁?哪个楼里的花魁不成,怎么这般放荡?”
“是花魁也不能在酒楼啊,那位公子哪家的?啧啧,风流过了头就是有辱门风呐。”
“嘘,你不认识他吗?正是前几个月被圣上亲自罢免官职的徐家长子——”
“哦?这位仁兄认识?”旁边人立马来了兴致,“但不知里面那位女子是何许人也?”
那人吭吃瘪肚半晌,硬是没敢说话。
“这位兄弟不仗义啊,自己知道了不告诉我们,咱都是图一乐,多说两句话怎么了?”立马有人不满。
角落里有人快说了一句:“他不敢说,那位正是徐府的大小姐,那位屡次闹出风波的养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厅安静一瞬,“哗——”场面顿时控制不住。
名门世家、贵公子、高门贵女还有兄妹、伦理,其中任何一样都足以成为市井之中经久不衰的香艳谈资,而今诸事皆备,更是平添了几分惊世骇俗的意味。
关门声震的房中二人迷失的理智稍微回笼,徐乐诗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紧闭的房门,她忍不住抬手去推身前人。
然而徐宗雨这会儿正上头,哪里是想停就能停下?动作越凶猛,将徐乐诗堪堪拉回的那抹清醒,瞬间撞的烟消云散。
直到一声低吼过后,房内这才安静下来。
徐乐诗慌忙下了桌子,整理好衣裙,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髻,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股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她不禁惊恐抬头,哆嗦着问道:“大,大哥,我们……”
徐宗雨仍在喘息,眼中血丝犹在,他扫过眼前的狼狈,突然有些自暴自弃:“我不记得,不记得怎么会突然这样——”
“那,那……”徐乐诗崩溃至极,她再次看向房门口,绝望道,“刚才是不是房门被人打开过?”
徐宗雨双掌覆面,十指深深插入额之间,无力道:“好像是,我,记不清了。”
徐乐诗站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跟直冲脑门,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茫然只在顷刻,她转身拉开门,突然就跑出了雅间,踉跄着来到酒楼门口。
等待在马车旁的侍女很是不安的迎上来:“娘子,酒楼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