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悦耳嗓音低低的,沾染些许含糊的哑,又泛着疲乏的虚弱:“我、我要回家一趟。”
稚鱼现在体力很差了,以至于说完这句话都要顿一顿。但他已想好接下来的说辞。
诸如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家中必须亲自取、比如附近街上的小猫小狗都是他在喂,离开他不行……总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理由。
稚鱼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的话已到嘴边。
陆听澜温柔为他掖了掖毯子边角:“当然可以。”
旁边的许择野没吭声,他甚至偏过头,好像不敢看稚鱼的样子。
而被揍了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的楚昭也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稚鱼:……?
难道早饭里添了毒蘑菇吗?否则这几个坏家伙怎么一个两个都突然转性子了。
小主播抱着杯子,三观都被冲刷的有点崩塌了,晕晕乎乎想到。
倒计时一天时。
当稚鱼被陆听澜扶着,自楚昭车上走下时,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还有一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也没想到,这三个家伙会这么轻松就答应他的话呀?!
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可即便如此稚鱼依旧穿了厚厚的毛线外套。
贫民窟的大家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豪车。大家都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动作驻足,一个两个露出警惕到惶然的表情。
可是当他们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是稚鱼时,那种表情就消失了。
大家都好久没有看见稚鱼,都热情的与他打招呼。稚鱼像是只可爱的小蝴蝶轻飘飘走在众人之间。
——三个alpha谁也没见过稚鱼这样的时候,认识稚鱼最久的陆听澜没有,而和稚鱼相处最长的楚昭也没有。
街角开杂货店的茉莉奶奶偷偷拽过稚鱼:“小鱼,这几个孩子是你的朋友?”
稚鱼嫌弃的一噤眉头,但也不好和奶奶详细解释,只好含含糊糊答应:“……嗯,是吧。”
“啊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眯着眼睛打量三个人好一会儿,评判道:“黑头发的长得还行,但看上去冷冰冰的,一看就不会疼人;戴耳钉的那个还染发,一看就不正经;戴眼镜的看着还行,知书达理的……就是年纪看上去太大了。”
奶奶将目光重新挪回一脸懵的稚鱼身上:“小鱼,你喜欢哪一个啊?”
稚鱼:?!
“奶、奶奶!”稚鱼苍白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您说什么呢!”
“也是,我们小鱼这么漂亮,这么乖,奶奶看他们哪一个都配不上我们小鱼。”
茉莉奶奶显然还想拽着稚鱼说什么,但是稚鱼真担心又听到什么惊天言论刺激他此刻太脆弱的小心脏。
男生慌乱转身,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拽着还在应对一众敌意目光的三个alpha回家去了。
稚鱼的屋子还是那么小。
小,但是很温馨。
那么狭小的空间,挤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显得更为逼仄,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且因为稚鱼这段时间出门太久,地面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稚鱼一推门,就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是谁适时帮他轻轻拍了拍后背,稚鱼坐了好远的车,刚刚又走了那么久,现在累的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一睡不起也没问题。
倒计时最后一日。
可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稚鱼就睡醒了。
他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心底微微有点失望。于是在床上抱着毛绒玩偶们滚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起床去洗漱。
意外的,他今天状态很好,走路时候都不需要扶着东西。视野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朦朦胧胧。
稚鱼因此心情好了一点,洗漱完毕,看着几个窝在沙发打地铺的alpha,他放轻脚步,搬着椅子走上阁楼,想等着日出晒晒太阳。
可即便他的状态再好,搬椅子爬楼这样的体力运动对他来说也太吃力了。等到好不容易吧椅子摆好的时候,稚鱼便直接窝在里面,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天边,半轮圆日缓缓升起,将贫民窟颓圮的建筑与街道蒙上一层金鱼尾似的漂亮颜色。
稚鱼躺着躺着,眼皮又开始不自觉打架。
他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直到手掌被另一只大手轻轻握住。
来自他人的体温令稚鱼皱了皱眉。他已很疲倦了,勉强抬了抬秾长眼睫,自一条水痕斑驳的缝隙间,看清坐在他身旁的陆听澜。
陆听澜见他睁眼,镜片后的长眸微微弯了弯,便笑了。那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男人握着他的手,嗓音低沉:“没事的。”
没事的。
稚鱼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