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色却还沉的厉害,云层像吸饱了污水的厚海绵。水珠滴滴答答顺着低矮的屋檐坠落,将无人打理的地面搅合出一滩油似泛亮的泥泞。
空气中,泛着清凉的水腥味。
abo之间与生俱来的、巨大的身体素质差异加重了阶级的固化,大量的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精英的a与o们大多生活在富丽堂皇的上城区,而平庸的beta们像一群碌碌的工蚁,数量庞大,拥挤在城下区,以勤劳与对未来朴素的幻想构筑自己的巢穴。
像稚鱼这样病弱的、被遗弃的、在beta中也算得上是残次品的可怜小鬼,就只能住在比城下区更为不堪的贫民窟里面了。
上城区的老爷们大概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寒酸肮脏的家伙,竟然和他们同住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就好像窨井盖下的老鼠,从不会暴露在阳光中。
——可稚鱼的出现,总会给这个废墟般的贫民窟,增添别样的色彩。
即便那么丑的斗篷也不能遮掩他的漂亮,单单一个朦朦胧胧被勾勒出来的背影线条都好看的要命。
稚鱼走在小路间,挑着较为干爽的地面走,刻意避开翘起的砖石——若是飞溅的雨水弄脏了他的衣裤可就难办了。这个季节阴雨绵绵的,晾干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要准备走剧情了呢,最近两个月要开始和网恋对象们断联,手里的钱并不多,再加上又刚刚买了香水,可没有多余的资金能买新衣服了。
稚鱼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走,避开砖石的动作看上去让他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鹿,就连这幅本该可疑至极的装扮,看上去都说不出来的那么可爱。
按照之前每一次交易的发展,接下来他应该在回到自己家后,收拾一番,上号直播,同时关注主角的动向,为自己舔狗任务的正式展开做好充足准备。
——可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稚鱼的设想。
稚鱼恍然回神,细白手掌撩起遮挡视野的斗篷边缘,微微露出一双剔透的眸。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走到了离家不远处的矮街。
掉灰的街墙长满了爬山虎,又被雨水洇的幽绿,在暗下去的天色中好似攀在墙面的鬼影子,盖着街口的光亮。
那争吵声,就从不见光亮的街区深处传出。
“x的!像条死狗一样,怎么打也不吱声,真他x的晦气!”
“行了,有钱拿就行。他身上还有多少……x的!钱包怎么是空的?!穿的人模人样,竟然是个穷鬼!”
“干脆把这小子卖去黑市做苦力算了,瞧他体格子还不错,孟老花子肯定愿意出高价。”
……
听上去,好像是混混们在打劫?
这几个混混的声音稚鱼并不熟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流窜到贫民窟的。
稚鱼本来不想管的。
他抿了抿唇,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
路过街口的时候,忍不住悄悄向着里面望了一眼。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混混围着一个靠在墙角的青年,动作凶狠地推搡。
看上去都疼,奇怪的是青年却毫无反应。
在稚鱼望过去的时候,那青年似乎如有所感的抬头。
微薄的日光透过云层、透过爬山虎的缝隙,落在街巷深处,在对方幽黑眉目中映下斑驳的弧光,像是敛着一片吞噬光线的海。
恰而包裹住站在街口的稚鱼,那一整个单薄又漂亮的身影。
微妙的,稚鱼有点儿心软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没看见的话还可以当做和自己无关。可鬼使神差的,他看到这个马上要被卖去当苦力的倒霉鬼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了,这张脸在他脑海中就从此留下印记。
——如果不管的话,大概会不太安心。
短暂的纠结之后,稚鱼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矮街里。
“喂!”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从斗篷底下传出来,哑哑的,听上去很有迷惑性:“别欺负他了,我可以给你们钱。”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先是令混混们警惕回神。可他们随即看到来人瘦瘦小小的身形,面上刚露出几分不屑。又在听清稚鱼的话后,那种不屑转化为一种……匪夷所思?
为首的混混一挑眉,“真是稀奇,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傻子。”
他隔着斗篷,将稚鱼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而后讽刺一笑:“小圣父,你准备拿多少钱?”
稚鱼反问:“你们需要多少?”
“五千块钱,否则免谈。”混混头子一乐,开始漫天要价。
五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