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王总督汗颜,“不过事实倒很确凿,只要找到账本与银子,问题定然就能迎刃而解。”
“那刘尚书呢?”龚尚书问道,“以刘尚书之能,早该查出江南诸事,但他如今人又在何处?”
“这……我等也不知,”王总督赔笑道,“刘尚书确实查出了案子,与我等所说是一样的,他本来便要回京复命,不知为何回京路上遇到山匪,陵州这边已派了官兵去救,但目前还是下落不明。”
——好大胆子。
宋铭川冲身边暗送秋波的女子一笑,把对方脸笑得通红,再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轻抿一口酒。
能如此颠倒黑白,看来王总督已然将罪证灭得七七八八,只要刘尚书一死,就是死无对证。
龚尚书哼了一声,“到底如何,还是要我等查过再说。”
王总督连忙笑到,“自然,自然,待饭后我便送各位回去,住处已安排下了,您几位是要……”
龚尚书先开了口:“我要你们近些年来的账本,关于海商的,还有张巡抚往日在何处做事,一并待我过去。”
王总督又转向裴晏,但四皇子没说话,汪仁倒是扯着细细的嗓子先开了口,“咱家就不劳总督操心了,陛下有令,咱家自有去处。”
“我资历尚浅,给诸位大人打打下手便是,”最后裴晏开口,“既然几位都已有了安排,那我便去问一问张巡抚吧,他人可还在牢中?”
“在的。”王总督恭恭敬敬回答,眼神跳到宋铭川处,又不知该不该问问这位。
“总督倒不必问我,”宋铭川未语先笑,“我不是皇差,只是奉旨下了江南凑个人数罢了,几位大人操心正经事最重要。”
他说话有趣,表情也很随意,把先前紧绷的氛围冲散许多。
“好好好,”王总督顺着台阶下,也跟着笑起来,“那宋大人想去何处游玩,也只管与我说,我叫个小厮带路,江南风景最宜人,也好感受一下这边气候如何。”
“那便多谢总督。”宋铭川敬了他一杯。
宴席气氛一松,仿佛方才的拉扯不存在一般。
裴晏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宋铭川。
这场宴席足足延续了几个时辰,宾主尽欢,王忠满意地送回了几位,再立刻回府,府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焦躁不安地等着。
“如何?”
酒喝得有点多,王忠撑了撑头,“应当无妨。汪太监另有密旨,只怕不会久留陵州,那四皇子殿下不懂查案,上来便说要提张巡抚,叫他提便是,反正问不出什么东西。”
一人道:“此次办差,最重要的便是龚尚书了,这倒与我打听来的差不多。我在朝中听闻过龚尚书此人难缠,只怕与刘尚书不相上下。”
说到刘尚书,屋内又重新沉默下来。
“还没找到他人么?”
“你以为我不想找?”王忠脸色阴沉,“那日他找到账册时我便想早早解决后患,却不料刘尚书身边倒还有几个好手,掩护着他逃走了。”
一名白须老人重重敲了敲拐杖,“还是尽快寻到,他身边那几个好手我以往从未见过,只怕来头不小……”
“我明白,这几日诸位的人手且集中在这位龚尚书与汪太监上,看看汪太监是不是离了陵州,我带人接着查刘尚书和账册,一经发现,就地——”王忠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那四皇子呢?”
“四皇子要注意些,他毕竟是个皇子,想立功也很正常,他和三皇子之间,我们必然是要跟着三皇子的,至于他那位老师,我看倒是个上道的,先将人供好,能拿捏住是最好的,到时候做一步棋子。”
“是。”
客栈中。
裴晏跟着宋铭川进屋。
他是滴酒不沾的——从发现自己一杯倒开始。
但他以为宋铭川也不喝酒,毕竟在东南军劝酒时,宋铭川是笑眯眯地扯话题一圈儿也没喝一口。
而在今天,宋铭川在酒席上从容得很,敬酒喝酒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老师,你头晕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晏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周围的酒香,打量着他的神色。
酒这东西误人,他上次喝完以后一整个不受控制,此后是分毫不敢沾的,并且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喝了酒竟然像没喝一样,比如此时的宋铭川。
宋铭川心下有些好笑:哪里就有这么浅的酒量。